,所以故态复萌,有些忘却了自己的处境。 郑玉衡的视线从董太后衣衫上的凤凰图、百鸟、祥云、暗纹中向上移动。 慈宁宫里点着檀香,跟药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又苦、又涩的木质香气,浓浓地萦绕在衣袖间。但他贴近太后身侧,从她的袖摆下闻到一股不可捉摸的淡香。 郑玉衡一开始怀疑这是衣物的熏香,而后又觉得并不像。他几番思索,想起民间一些关于体香的传闻,倏忽一怔,耳垂猛地热起来,像被一根细针扎了一下坐立不安,连忙收敛心绪。 为了定心神,郑玉衡再不深思这股香气的来由,而是从刺绣一直看到董太后的手畔。 董灵鹫曾经用这只手捧起过他的脸颊,肌肤细腻温暖,而在执笔时,指节又修长如玉。沿着御笔延伸,是看不太清的字迹。 郑玉衡没有探看的心思,只是又望了望对方忽然紧蹙起来的眉尖。 正当此时,董灵鹫搁置下奏章,由女官瑞雪侍奉着喝药,喝完汤药后,女官奉来清水漱口。她漱口过后,抬指推开呈上来的蜜饯糖糕。 她一有了动静,郑玉衡又很乖巧地低下头去。董灵鹫垂手过来,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并让这孩子起来回话,没想到郑玉衡会错了意,想了想,试探地将手搭上去。 董灵鹫一下笑出了声。 小郑太医的手迅速蜷起,从冷玉般的耳垂下透出血色。 在郑玉衡更年少的时候,摔倒、磕碰、受到了爹爹的惩罚、就会有疼爱他的长辈伸出手,将年少的孩子牵起来,温暖地抱住他。 他总是频频从这个皇朝最尊贵的女人身上,感受到那股阔如山海的关怀。但这关怀并不是只给他一个人的,而是太后娘娘身上被岁月打磨出的气质。 就在他要缩回去时,董灵鹫却反而握住了他的手,将小太医牵起来。 郑玉衡站起身,膝盖已经跪得酸了。他的手被对方扣在案边,压在案卷旁边。 董灵鹫道:“看着生嫩,胆子倒不小。” 郑玉衡轻声:“是臣想错了。” “不错,你没想错。”董灵鹫偏头看他,从这雍容的音调里流露出笑意,“哀家是要请小郑太医起来的。” 她这么说,郑玉衡更加无地自容,艰难道:“小……小……” “不小了么?”董灵鹫温和道,“你知道哀家为什么把你留下么?” 郑玉衡心道,难道不是看上我的才华和医术了吗?还是看上了我矫健敏捷的捉猫技术、能治理那位“照夜太子”?或是看我这么容易犯错,所以指点我…… 董灵鹫见他久久不语,眼神几度变化,颇为纠结,并不知晓这小年轻在想什么,顺手拈起一本请安折子,敲了敲小郑太医的官帽。 他确实嫩得要滴水,这么让奏折敲打一下,额头居然泛红。郑玉衡抬手想要护住,又看了看董灵鹫温润深邃的目光,忽然就不敢了,于是袖手而立,道:“太后……” “我看你像聪明人,原来也很笨拙。”董灵鹫道,“你虽然年轻、胆大、不知事、不谨慎……却实在俊美。” 郑玉衡愣了一下。 “哀家见到你之前,确实头痛欲裂。”董灵鹫慢条斯理地接过热茶,提起盏盖,轻轻吹了吹,“但现下好多了,小郑太医,你是什么药呢?” 郑玉衡如遭雷击,前几夜佩春姑姑所说的话在耳畔响起,他口干舌燥,欲言又止,最后只压低了嗓音,慢慢道:“娘娘觉得臣有用,臣就是肝脑涂地,也愿意侍奉娘娘安康,只是太后娘娘如天边皓月,臣低陋,不堪娘娘垂爱。” 董灵鹫仍旧微笑,没有对他这番话起了什么怒意,而是顺着他说:“肝脑涂地,侍奉安康,对于一个太医来说,已经十足忠诚。” 她的话让郑玉衡暂且放心。 董灵鹫道:“前几日皇后派人赏赐你,可曾跟你说了别的什么话?” 郑玉衡悄悄看她。这种举动在董灵鹫眼里,跟她养得猫也相差不多,有一种试探和揣摩的味道。这种举止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显得谄媚,但郑玉衡却太纯澈,只让人觉得他很小心。 他道:“……皇后娘娘……没说什么。” 董灵鹫道:“没让你安分守己么?” 郑玉衡哑口无言,他道:“娘娘为什么明知故问。” 董灵鹫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奏章的表面,细腻圆润的指甲扣在纸封上:“小郑太医为什么不照实说?” 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