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就是冲着她来的。仅这一点,就让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停留,实在无暇操心他人的性命。 他这话听着也有几分道理,没准他们两个留下,才会给那些人带来杀身之祸。 思来想去,江槿月略有些困惑:“我还当他起码也会安排几个刺客呢。只让鬼怪动手,他是看不起我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用鬼怪解决问题,他当然不必劳动活人。”沈长明对此颇为不屑。 想来他或许也认为丞相府的鬼怪演技太差,杀人是容易,可杀了之后呢?让鬼怪佯装成大臣们去上朝吗?如此行事,未免后患无穷。 他们两个果真是明里暗里斗了多年了,他对丞相的行事风格甚是了解。 想到这里,江槿月忽生一念,忐忑不安地问道:“王爷,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丞相大人他竟想谋夺人间,还要与我合作,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 檐下的灯笼微微发着昏黄的光亮,可她仍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是何种意味,只觉得他的眼神格外复杂。 良久,他才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答道:“就凭他?他还没有这个本事,你放心就好。” 她原本也是不信的。毕竟以丞相的性格,若无万全把握,何以筹谋这许多年?这不是一两年,是二十年,或许更久。 可他的语气偏偏坚决到不留余地,看似也不愿再与她多讨论此事。 她只好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试探着问:“你总是云淡风轻的,是因为一切都在预料中吗?可丞相身后还有人在帮他,对不对?是鬼神还是……” “槿月,这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你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他略一停顿,声音清润,意味深长,“我也只在乎你的选择。” 一时间两相沉默。与丞相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她当然不会做出这种事。 更何况,倘若她真有通天彻地的本领,又何须与丞相合作?这天下便宜了谁不好,非要便宜丞相? 如此浅显的道理,她明白,丞相当然也明白。可丞相仍是执意如此,似乎根本不怕她过河拆桥,他这二十年来苦心筹谋的底气究竟出自何方呢? 她也不知为何,明明并未身陷囹圄,她心底的不安却与日俱增。宛如疾风骤雨降临前夕,天地间总是格外平静。 “我自然不会与丞相合谋。可我也怕啊,有朝一日我会不会无路可走?”江槿月轻轻叹了口气,再度阖上双眼,在黑暗中暗自发愣。 各取所需、谋夺天下,究竟是何意?丞相想要天下,会用什么作为交换?一旦撕破脸皮,他又会拿什么来威胁自己? 没准,把丞相逼急了,他也会走戚正的老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动手除掉她。 “今日之后,恐怕我们再无宁日了。”她若有所思地睁开双眼,目光顺着他的下颌望向他的眉眼。 他眼中没有分毫胆怯,眼角噙着温柔的无声笑意,就仿佛世间万事都不足为惧。 真正的莽夫合该无所畏惧,如此甚好。江槿月如是想到,心中莫名安生了许多。 很快,那双丹凤眼与她静静相望,她听着他平静而坚决地作答:“丞相确是再无宁日了。他所求太多,你就看着他如何自取灭亡吧。” 目光相对良久,她莞尔笑道:“既然王爷那么自信,那我就放心啦。” 这条游廊长得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本想说“别是遇上鬼打墙了吧”。 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见他脚步一顿,抬眼睨着前方空空荡荡的、洒满清浅月光的游廊:“槿月,噤声。” 盈盈素月下,风吹树摇间,更为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伴随着本不该存在的沥沥声,如同血液在暗处悄然滴落。 灯笼在风中如雨打浮萍般飘摇,照得前方的路忽明忽暗,两个人都下意识地望向血腥味的源头。在月光无法照亮的树丛阴影里,有一双发着幽光的三角眼眸。 “可终于来了。”江槿月松了口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跟了他们一路的鬼怪愿意主动现身,自然好办得多。 暗红色血水滴滴答答地落定在院中,耳畔传来沙沙作响的脚步声,地上随之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