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明微微颔首,还未作答,便有人在他们身后不急不缓地鼓起掌来。 二人回头一看,国师笑呵呵地收手赞叹道:“江小姐这话说得好。虽说多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我等也该居安思危才对啊。” 这位国师仿佛与她意见一致,但方才她说的话实在大逆不道,被人听到了没准要治她的罪。江槿月有些心虚,福身道:“国师大人好。” 国师笑眯眯地“嗯”了一声,又冲沈长明意味深长地笑道:“王爷啊,事已办妥。答应我的那坛好酒,你可别忘了。” 原来是来讨酒喝的,他们两个果真有约在先。一时间,她竟觉得江乘清很可怜。 沈长明点点头,也是讳莫如深的模样,淡淡道:“那是自然。大人慢走,本王就不送了。” “有王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咱们有缘再聚。”国师冲他们两个挤眉弄眼了一番,仰天大笑着离去了。 看得出来,国师大人心情好得很,连脚步都格外轻快。 见四下无人,她耸了耸肩,故作镇定地正色道:“现在正事办完了,你是不是该把秘密告诉我了?” 在幻境中,他曾在月下说过,一旦顺利离开就告诉她一个秘密。可他迟迟不提,她又实在好奇,只能主动发问。 一贯能说会道的沈长明罕见地静默了片刻,不自然地轻咳两声,吞吞吐吐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 一个满脸期待,一个一脸窘迫。还没说上几个字,就来了个笑容谄媚的小太监,见了他便尖着嗓子道:“王爷,皇上请您去一趟御书房。” 沈长明长出一口气,回头冲她笑了笑,满目温柔,“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来。” 不知怎的,她竟从他脸上看出了些如释重负的意味来,仿佛躲过一劫似的。 此时皇上既不去凤仪宫问清真相,也不重刑拷打彭洺,反倒有闲工夫来找他?江槿月隐约猜到了什么,不由陷入沉思。 巫蛊案已过去十余年,他们手上并无人证物证,根本无力翻案。皇后酒后说的疯话怎能作数?鬼魂说的话更做不得数。 更何况皇家颜面高于一切。天下人都能犯错,唯有帝王不能认错。今日之后,皇上或许会对丞相与皇后心存芥蒂,但也仅限于此了。 一时间,她又想起那些满目悲痛的鬼魂,不知他们如今可有安心轮回?但愿今日她做的一切,能略略平息他们的怨恨。 她走到殿外,百无聊赖地抬头赏月。前些日子她总是四处奔波,每日总得见上两三只鬼,日子难得平静了些,她反倒有些无所事事。 人一闲就免不了多想,她心中尚有许多疑问,唯有等沈长明与她一一说明。可她也知事有轻重缓急,巫蛊案才是头等大事,她只能将私事暂且搁置。 江槿月定定地望着夜空,想起二人相遇至今的种种,不由黯然神伤。 哪怕他不说,她也早该发觉的。初见时,他分明满眼冷漠戒备,为何自地府归来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就凭她一句“是陶绫托梦告诉我的”,他就敢带人上门挖人家的井,也不怕被倒打一耙。 他拿到陈越的供词后,对她也毫无保留。为了帮她出头,他甚至连尚书府都敢强闯。 报恩?世间怎会有人这样报恩?即便有,那人也多半脑子里缺根弦。 “我从前是真的瞎了吗?”江槿月轻轻拍了拍额头,片刻后又泄了气,闷闷不乐地蹙着眉,“所以他为何要瞒我?为何要用这种借口搪塞我?” 一声乌啼打断了她的思绪,也为月色平添几分不祥与凄凉。 霎时间,一股冷意攀上了她的脊背,她又有了被人暗中盯梢之感。这一次,那个人仿佛离她很近,就在她身后。 她假装对此无知无觉,出其不意地回过头去,想将对方逮个正着,却只瞥见一道黑影。待她眨了眨眼,才发觉那不过是树影。 “怎么我也开始草木皆兵了?我心里又没鬼。”缚梦和九幽令都无异样,江槿月只当是看错了,乖乖站在原地等起了人来。 夜风微寒,她不知等了多久,心中满是些稀奇古怪的念头。直至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眸望去,他提着灯走到她眼前站定,两相对望时,两个人都歪头笑了笑。 看来他和皇上谈得并不愉快,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