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曲。 渐渐地,她的眼皮变得沉重,脑袋也沉了下去,落在书本上。 学媎骗人……明明做笨蛋也这么难。半梦半醒之际,乾赤音如此想到。昨晚学习到凌晨,今天的精力完全不能支撑她现在继续学下去。 可能是自己无意识地发出了声音,吸引了九井的注意力,赤音感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留,慢慢地,有热源在靠近自己。 乾赤音像别的女高中生一样,也和男生交往过。学习好的、体育不错的,她美丽的外表吸引着那些男生的心。她以前对自己要做什么不甚清楚,觉得很大概率上,自己会和妈妈一样成为家庭主妇。 那样的话,早点恋爱还是晚点恋爱都差不多。对这些都无所谓、无论对象是谁都没能体验过心动感觉的赤音,因此和他们交往过。 但是现在—— “不行哦。”赤音睁开眼,对面前的男孩说道。 蒙昧间,乾赤音又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像答应她会在大学等她的南光一样,赤音也答应了会在九井一长大前等他。 许下会守护她一生约定的少年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话那么快就灵验。他离开乾家不久后,乾赤音就倒在了浓烟中,倒下的前一刻,她从房间里拖出了已经昏迷的母亲,她们艰难地来到楼梯口,乾赤音脚一软,母亲扑棱棱滚到了楼梯下。 后面的事情,吸入太多烟雾的乾赤音已经不记得,等她再次恢复意识,是被身上剧烈的疼痛折磨醒。 也像现在一样,费力地睁开眼,看到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耳朵捕捉到门响动的声音,乾赤音以为是母亲,扭过头,想要叫她帮自己坐起身。 谁承想,出现在那里的,是她久未谋面的父亲。 赤音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爸爸……” 她几乎认不出父亲来,曾经每天西装革履,定点上班,定点下班的父亲,此刻像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他的头发许久未剪,衣服也凌乱不堪,他歪歪扭扭地向着乾赤音的床位走来。 弟弟青宗告诉过她,手术费是母亲在南光的帮助下,用她家的房子作抵押借贷来的。尽管父亲没出席她的每一次手术,但她猜想,也许是父亲忙于工作,忙于偿还那巨额的借款。 赤音提起父亲时,青宗总是态度冷淡,母亲也避而不谈。 但无论是陪伴自己的妈妈、弟弟,还是帮助自己的南光、九井一,又或者未曾出面但也在用工作支持自己的父亲。真正给予她力量、支撑她日复一日做这痛苦的复健的,不是她自己,而是这些爱她、没有放弃她的人。 她眼含热泪,想要坐起来和父亲说说话。可不等她开口,乾贤一扑腾一声跪在她的病床前。 乾贤一身上有一股浓重的恶臭的酒味。他将手放在包覆赤音四肢的压力衣上,紧紧地攥着女儿的手腕,用力之大,赤音立刻皱紧了眉。 他双眼布满通红的血丝,说话带着令乾赤音害怕的疯癫,口水从他的口中喷出,他摇晃着女儿,几乎带动了整个病床晃动: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让她放过我吧!” 午后时分,东京女子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烧伤整形科病房,挤满了看热闹的病人。负责值班的护士头痛地一个个把他们赶回自己的病房和楼层去。 闹剧的中心,叁个人并排站在一片狼藉的病房外。一个是衣衫凌乱的中年女性,她眼眶泛红,抱着自己的胳膊;一个是十多岁的青少年,他穿一套不良少年常见的特攻服,瞪视着地面的眼睛翻涌着恨意;最平静的是个子最高的那位,她靠在墙上,隔着一地杂物,看向病床上啜泣的女孩。 此人正是南光。 因为是大晦日,员工休假,所以午饭过后,南光独自回到宠物店,照看父亲的“孩子们”。她刚给猫咪和小狗们放好粮食,铲干净砂盆里的粪便,正打包着要扔的垃圾,门口传来了乾青宗的声音。 她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看见乾青宗身上的特攻服,南光也不免露出一个调侃的笑。但对方紧接着说出的事,叫她再笑不出来。 怎么会有这种在举家团聚的大晦日,跑到女儿的病房闹事发疯的父亲?此时的南光,无比想念尼古丁的帮助。 侧过脸,和愤怒的乾青宗对上视线,南光扶上他的肩膀,她又看向乾赤音,说:“好日子这么快就到头了啊。” 乾青宗怒道:“都怪那家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