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有枝性格温软,但其实是个极其现实的人,她不会毫无章法地去幻想太远的事情,不会去贪图现在抓不住的东西,她所信奉的是脚踏实地,把每一个当下都活得认真且具体。好比说课业,她不会去脑补未来上了t大会是什么模样,她只知道现在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录取理想学校,所以她要加倍努力地精进自我。 唯一的例外,也只有在何木舟生日那天,含蓄地用了「永远」这个虚无飘渺的词,包装了自己小心翼翼的少女心思。 可她不得不承认,在听到何木舟说出那句话时,她的心还是动盪了一下,并且馀震难平。 ──我还有你,我怎么能死。 她在进入病房后所偽装的冷漠一败涂地。 儘管她知道生死无人能掌控,意外随时都会在下一秒发生,可那一瞬间,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信了。 她的灵魂驱使她相信。 「对不起有用吗?」苏有枝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却是淡着眉眼,出口的质问不温不火。 「没用。」何木舟很坦诚,「但我得认错。」 「那认错有用吗?」苏有枝目光停留在他受伤的臂膀,冷冷的视线分割着绷带,好似能看到他底下破裂的血肉,「认错你就会不受伤了?」 「也没用。」何木舟拇指鑽进她的手心,试探性地刮了刮,「但你或许会比较消气。」 苏有枝觉得痒,佯装不耐地甩开他,岂料下一秒又被攥住了。 「你好坏啊何木舟。」她不去看他的伤势了,眼神对上他的,她知道他一直在追逐自己的眸光,几番辗转,终于如他所愿,「我梦到我们两个被锁在密闭空间里,你找到方法逃出去了,可你却拋弃我自己走掉。」 「你不只拋弃我走掉了,你还让自己受伤。」苏有枝倾身,两人眸中的焦距愈发靠近,最终停在一个适合接吻的距离,「你觉得这样我会消气吗?」 少女的声嗓很轻盈,宛如清晨将散未散的雾,何木舟好似被什么蛊惑了一般,明明此时还像个犯人被审问中,却仍是仰首去寻她的脣。 两人在八点的阳光中接了一个克制的吻。 「我不会拋弃你的。」何木舟左手牵着她,想要用另一隻手去碰她的脸,可他忘了自己的右手带着伤,稍稍一抬起便疼得齜牙,只好作罢,「如果我找到脱逃的方法,我也会先让你出去。」 苏有枝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儘管有了亲密的交吻,但罪犯还是贿赂不了判官。何木舟低低叹了口气。 「梦境跟现实是相反的,枝枝。」 苏有枝没理他,正好这时有护理师前来巡房关心,她松开他的手,向护理师姊姊请教了照顾伤口的注意事项。护理师很有耐心地向她说明,苏有枝在手机备忘录一条一条记了下来,结束后护理师笑着对何木舟道:「你女朋友真好。」 何木舟理所当然地頷首,语调间有藏不住的骄傲:「找不到第二个了。」 苏有枝掐掉手机萤幕,默默白了他一眼,等到护理师离去后,她问道:「你会饿吗?我下楼买早餐吧。」 何木舟点点头,从善如流地开始点餐:「我想吃火腿蛋吐司、薯饼和冰奶茶。」 十五分鐘后,苏有枝拎着一碗清粥回来,见床上那人一个劲儿地往自己手上瞧,彷彿想要看她有没有提着第二份早点。 「别看了,只有这个。」苏有枝十分冷酷无情,与平时会餵食他好多点心的姑娘判若两人,「病人没得挑,乖乖吃白粥。」 女朋友正在气头上,何木舟也不敢造次,难得乖顺地应了下来。 苏有枝拉了一张椅子到床边坐下,打开热腾腾的白粥,在飘忽的烟气里面听见他说:「我不太方便,你能餵我吃吗?」 苏有枝心想你这不还有左手吗,但还是应了声,舀起一勺浅浅地吹了几下,然后递到他嘴边。 清粥无滋无味,口感单薄得很,但何木舟硬是在这碗里面嚐出了一点甜。 他突然觉得白粥也没有那么难吃了。 餵食的过程苏有枝没有说话,何木舟也就静静地吃,时光流动得很慢,隔壁床的阿姨还在看电视,不过从新闻台转到真人秀了。综艺里主持人和来宾的笑声盈满了整间病房,两人之间却依然未置一词,冗长的沉默漫漶在早晨的空气里。 渐渐的,一碗白粥也见了底,苏有枝起身把垃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