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南霜将才起身,便听门外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敲门声。 来者是萧满伊,她这日穿了身湖蓝锦缎裙,外套着白茸茸的小袄。裙摆上的金丝绳端悬着两个白绒球。 南霜轻呼了声:“呀,真好看!”弯身便要去捏那两颗绒球,萧满伊及时跳开,拍了下她的手,上下瞧了她一眼,皱眉道:“你为何不换衣裳?” 南霜抬起袖子,前后舞了舞,笑道:“我最喜欢这身。” 萧满伊绕过小桃径直入屋,边走边道:“你这样使不得,昨日舟车劳顿,穿了的衣裳定是要换的。” 南霜垂目望了阵萧满伊的百褶裙摆,抿了嘴道:“萧姑娘找我所为何事?” 萧满伊道:“早晨有人来报,说杜老爷找着杜年年了。” 南霜道:“这是好事” “好个头!”萧满伊瞪着她,气鼓鼓地说:“等下杜老爷要带着杜年年一同拜访流云庄,你赶紧把衣裳换了,打扮打扮压过那小狐狸精的气焰!” 南小桃花,听了此言,眼睛眨了眨,心下了然,“姐姐说得是。”,便换衣服去了。 若先前几人还对公子乙的身份有怀疑,那杜老爷带着杜年年上流云庄拜访一举,便足以令所有人猜到穆衍风就是公子乙。 萧满伊势必要铲除杜年年这颗绊脚石,可惜她现在名不正言不顺,而南霜不一样,南霜与穆衍风有婚约,可以轻巧将杜年年这等无名小卒摆平。 南小桃花聪明,萧伊人这些鬼心思,她猜得丝毫不漏。 所以,当她换好橙色长裙白短襦后,似无意地与萧满伊道:“杜年年与宋大哥的亲事,叁年前不就了了么?” 萧满伊梳着南小桃花那头墨色青丝,随手拾了朵头花比了比,漫不经心回了句:“是啊。” “可是这年杜老爷忽然旧事重提,不会很奇怪么?” 萧满伊手里动作一顿,细细思索,果真如此。奇怪的地方有两处:其一,按理宋薛与杜年年亲事告吹,杜年年至今未嫁,流云庄是她应当避嫌的地方,怎会忽然在叁年后,随其父一同造访;其二,杜年年喜欢穆衍风,表面上说得通。但四年前的英雄会,杜年年随杜老爷出席,实际上是见过穆衍风的。若她喜欢,杜老爷早该在与宋薛亲事告吹的风头过去,便上门说亲,怎会等到穆衍风与于桓之恰恰不在的时候? 简而言之,一切虽看似顺理成章,实际上却十分突兀。 往往,一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的话,起事者定然另有所图。 萧满伊皱了眉,撅着嘴帮南小桃花盘发,少顷又问:“那依你看,该怎么做?” 南小桃花对着铜镜里,挽起的双垂环髻甚为满意,抬手摸了摸,嘿嘿笑道:“你手艺真好。”萧满伊一把拍下她的手。 南霜咝咝吹了吹手背,道:“昨日穆大哥和桓公子定然猜出了实情,他们不动声色,一定想的是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 南霜点了下头:“嗯,顺水推舟,请君入瓮。” 午过,秋日更深,玥湖水冷,水面浮萍枯叶错落,泉石千回。沁窨苑伺候的主丫头唤作离萍,一路带着南霜和萧满伊朝外庄的主厅而去。 流云庄外庄茶厅接待常客,主厅接待贵客。此次,于桓之与穆少主决定在主厅接待杜老爷父女,便已然有了应了这门亲事的意思。 离萍沿途将流云庄山重水复的楼台小榭,说与南霜二人听。 漫说此庄占地之广,寻常人住上月余,也很难足遍各处,就是这假山复小桥,流水复花圃的格局,便足以令人眼花缭乱。 南霜独独对离萍提及的一个庄外弄巷感兴趣。却说那条弄巷在去后庄不远,离于桓之的晖雨斋很近。巷子长而深,两侧都是青石板墙,苔痕斑驳,藤萝缠绕,窄小仅容许一人通过。 待二人到了主厅,于桓之等人已与杜老爷父女周旋有一阵子了。 因这次造访的根本目的是亲事,穆香香与宋薛坐在正厅主位,其余人分坐两侧。又因杜老爷造访的名目为闲聚,南霜萧满伊也可参与其中。 秋高云阔,清风凉凉。 杜老爷杜平川瞅着穆衍风的模样,越发像狐狸看鸡,越看越稀。门外,萧满伊尖声咳了两声,杜平川还未反应过来,杜年年忙起身招呼,唤了句:“萧姑娘。”她的目光朝萧满伊身后移去,见了南霜,似是一怔,半晌才唤了句:“南姑娘好。” 南小桃花的眼神在杜年年身上转了几圈,她五官虽非极美,但清丽可人,一袭白纱洛衫,更衬得她肤色白净如洛水仙子。 杜年年的语气虽和气,但眉目中,却有几分孤傲清高,令人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