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大陈贵人去世的时候,皇上说国难当前,省掉了停灵,匆匆下葬,倒还有个楠木棺材哪!怎么皇上会连一口像样的棺材都得不到?驍果军未免太狠了!” “我,得去见他最后一面---”陈婤怔怔听完了锦绣的叙述,忽然开口说道,接着转身要走。 “贵人娘娘不能去啊!”锦绣慌忙劝阻道:“驍果军那些将领占据了行宫,正在后宫搜索皇上的妃嬪呢!贵人娘娘要是给他们看到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说得没错,谢谢你提醒!”陈婤含泪叹道:“这么说,你自己也要小心!你跟我同年,今年刚三十,年纪也不大,也有可能被他们盯上。唉!本来照规矩,皇室每年都会放一些年满三十的宫女出宫,偏偏今年还没做这件事,行宫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害得你也跟着陷入了困局。不知驍果军会不会放你回家?” “锦绣在短期之内回不回得了家,倒不是大问题。”锦绣诚恳说道:“只希望迷楼这边够偏僻,不容易引起驍果军注意,那就好了!迷楼距离妃嬪寝宫那个区域相当远,驍果军多半想不到贵人娘娘会在这儿。有消息说他们弒君的目的是要回北方,最多在江都再待十几天。那么,我们就等他们走了,再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陈婤点头应道:“多亏你想得週到!” “哪里!贵人娘娘过奖了。”锦绣谦逊道,又想起来说道:“对了,淮南公主已经知道皇上驾崩,派了人过来说,她要为皇上守灵,暂时不来请贵人娘娘授课了。” “好,我知道了。”陈婤点头应道,又感叹道:“絮儿这孩子真可怜!上个月才没了娘,如今她父皇又不在了。这一年来,她除了刚丧母那些日子以外,每天都会拿书本过来请我讲解。我习惯了天天见到她,这一时见不到,恐怕会若有所失呢!” “不过,淮南公主这几天不来也好,免得驍果军跟踪她,会发现我们在这里。”锦绣以理智的口气说道,又提议道:“既然今天早上贵人娘娘不用给淮南公主上课,不如回阁楼上补个觉吧!昨晚贵人娘娘一定没睡好,不妨小睡一下,再吃早餐。好在迷楼这边有个小厨房,不一定要叫御厨房送食物来。待会锦绣就交代小厨房的师傅到外面去採些新鲜梨花,煮一锅梨花粥,弄几样小菜,给贵人娘娘送去。” “不用麻烦了!”陈婤摇头叹道:“我什么也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一点!”锦绣谆谆劝道:“贵人娘娘吃斋已有一年了,瘦了不少。要是不饿就不吃东西,那身体可会受不了!” 锦绣的关怀很令陈婤感动。陈婤不忍拂逆锦绣的好意,就点点头,返回阁楼了。这一年来,她确实清减了一些,固然上身由于骨架比例短圆而仍不显腰,鹅蛋脸却瘦成了瓜子脸,原本圆中带尖的下巴变得很尖。 陈婤回到了阁楼上,当然无法睡回笼觉,她走到了一个小窗户前,往外望去。就是透过同一个窗户,在一年零四天以前,她目送杨广跨出了紫藤如珠帘覆垂的迷楼门廊,踏上了树树梨花与琼花夹道的石板小径... 这时候,紫藤、梨花、琼花又都正值璀璨的花季。陈婤的泪眼恍惚又看见了,身穿金黄龙袍的杨广在香雪海之间止步,回首仰望阁楼上的婤儿,沉鬱的双眼默默告诉婤儿:朕等你!朕会一直等你,等到有一天你回心转意... 陈婤泪如泉涌!她回顾过去一年来,杨广唯一试图重修旧好的一次,是在将近两个月以前,婤儿的元夕生日,杨广派太监送来了一首题名为《月夜观星》的五言诗: 团团素月净,翛翛夕景清。 谷泉惊暗石,松风动夜声。 披衣出荆户,躡履步山楹。 欣睹明党亮,喜见泰阶平。 觜参犹可识,牛女尚分明。 更移斗柄转,夜久天河横。 徘徊不能寐,参差几种情。 此诗描写月圆之夜,配合元宵节,却又提起了牛郎织女,显然有意要勾起婤儿对大业五年(西元609年)在西域那个七夕的回忆。陈婤看了,思绪果然飘去了西域,重温了那个生平最浪漫的七夕,浑身每一根神经都隐隐发痛了起来,都在思念着杨广,也在折磨着自己... 太监传话道:“皇上问陈贵人,愿不愿意出去走走?陈贵人可以选行宫之中任何地方,皇上会在那里等候。皇上只想见陈贵人一面而已,说几句话,就让陈贵人回阁楼。” 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