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纸张翻飞里,是魏瑕瞬间铁青的脸色,“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说的这是什么话!” 他年过五十,但生得高大,面堂又黝黑。目光沉沉压下来,寻春不自觉往小娘子身后一躲。 云弥丝毫不怵,抬头迎视:“阿耶认为,我是什么身份。” 她知道父亲对自己是什么心情。 一边为把女儿送到储君的卧榻之上而感到轻微的羞耻,一边又为不得不因此容忍她而深觉受人掣肘。 尤其是,她凭借着这桩由他亲手缔造的阴暗关系,对他明码开价。 许久许久。 魏瑕紧绷的表情在她绝不退让的态度里终于松缓,背过身去捡起被他丢了的那张帖子,深吸一口气:“你悄声去。” 又道:“不得超过一个时辰。” 云弥掉头就走,临到书房门口,复开口道:“七月都下羸弱乏力,缺乏遒劲,阿耶正值盛年,还是换张帖子摹吧。” 魏瑕猛地抬头,却只看到消失在转角的素色裙影。 一辆骈车悄无声息从国公府的后门驶离,径直向城西而去。 行了足足半个时辰,才于一处无匾府邸门前停下。 同样还是后门。 云弥扯了扯幂离,又将寻春的脸也挡严实,踩着杌子下车。 轻叩三声。 门被里头的人拉开一条缝,见是她,面露惊慌:“三娘子。” 云弥推开他,径自迈步进去。此地是一处简单的三进院,才走过中院,绕开一处照壁,就听得后院里尖锐的尖叫声。 脚步一顿。 寻春握紧了她的手臂。 云弥亦微微颔首调整情绪,这才推开院门。 几个生得五大三粗的仆妇正在院落中追赶着什么,有两人手中甚至提着粗圆的木棒,不察有人进来,讥讽笑声尚有余音。 寻春怒喝:“这是在作甚!” 云弥攥紧了手,眼睛在这枯零院落中迅速扫视一圈,找到那团小小的、被驱逐的身影,快步走过去,蹲下身:“阿娘——” “别过来!”女子只是偏过身体,抱着头一味尖叫,“别过来!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云弥险些要落下泪来,连忙轻轻攥住她手臂:“是阿弥……阿娘,我是阿弥。” 女子渐渐安静下来,张皇掉过头来,语气犹疑:“……阿弥?” “是我。阿娘,你看着我。”云弥将她污脏的脸颊抬起,“阿娘,我……” 却是鼻子一酸,再说不出话了。 就连这处院落,都是她攀上李承弈之后,魏瑕才勉强同意给换的。 是她天真,妄以为这般就能让阿娘过得好些。殊不知只要魏瑕在,他的意愿不改,底下人多的是阳奉阴违的手段。 云弥忍过喉头哽咽,竭力平静问:“老夫人安排你们在这里,是要你们悉心照顾辛娘子的。敢问各位阿孃,与她又有何仇怨。” 仆妇间面面相觑几个来回,终于有个胆子大的,像是领头,一弯腰回话:“三娘子这话可就问岔了,老婢们被拨来此处,那是承蒙老夫人信任,自然要看紧她。倒是娘子,容婢斗胆警醒一句,三娘子现下这样叫她,回头叫郎主知道了,您自己也是要吃挂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