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面颊一言不发。 “你还配叫我一声阿姊?”燕国长公主咬牙低声道,“不意母后竟生了你这样没骨的婢子!你侍奉那窃国的牧羊奴来救我的命?你要我有何颜面苟活世上?他日泉下相逢,你我如何面对父母?” “阿姊,若是我这样可以换得阿姊性命,那我是心甘情愿的。”若是她一个人受屈辱可以换回父皇母后,换回此前十五载的安宁,她也是愿意的。 燕国长公主闻言凄然一笑:“小鸾,你要我像你这般活着,实在是高看了我。” 她仍是握着姊姊的衣袖摇头不语。 “若你心中还有一分当我是姊姊,事已至此,便不要再提救我的话了。” “阿姊,求你,你不能也舍了我去……”她顾不上周遭的耳目,扑在姊姊膝头泪落如雨。不论她受何等屈辱,她只想要姊姊陪伴着她。“就是表哥不在了,你们还有阿虎,他又有什么错?”阿虎是燕国长公主和驸马的独子,才刚刚学会走路。 长公主落下泪来:“痴儿,你又何苦如此?”她并非是要自己的小妹去遵守女子迂腐的道德,而是她更年长些,知晓女子背负着国仇家恨在世上存身的艰难,若是她还怀着复仇雪耻的心,则更是要艰难百倍。“你此时救得我的性命,往后又如何?” 她彷徨失语。之后又当如何?姊姊就算活着也要在软禁中度过余生。而卫渊对她并无半分敬重,如今他尚需要一位公主作他的幌子,待得他江山稳固,再行废立时,她纵然不死,也会落到比眼下还要不堪百倍的地步,届时更加无力看顾姊姊。 “我不知道,”她摇头,“可我不能眼见着姊姊死……”可她又有何资格强迫姊姊和她领受相似的命运? “小鸾。”长公主把自己的妹妹抱在怀中,心有千言万语,在众多眼目之下却无从开口。 “我会有办法的。”她重复,“阿姊,我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一定要——”去洗脱眼下的屈辱,去报背负着的血仇,去—— 燕国长公主忙掩住她的口,径直将她推开,指着她面上骂道:“你这贱妇,屈事奸党,戕害手足,如今尚巧言令色以惑我心?没骨的婢子,我必不与你同活!”言罢猛然以首触壁,当即额头绽开一朵血花。 “阿姊,阿姊——”她扑在姊姊身上,全力以手掩着她额前的伤口。 燕国长公主用尽气力握住她的:“小鸾,忘了父母亲族,从此——从此以后,只为了你自己的性命……阿虎,我托付给你了。” 燕国长公主数日水米未进,一心求死,早已虚弱不堪,如今再遭重创,不过半刻就香消玉殒。 她伏在姊姊渐渐冰凉的身体上,鲜明的仇恨在她心里翻滚着,她忽然觉得眼泪都用尽了。 征和初年十月,燕国长公主被废为庶人,仍以长公主之礼下葬。驸马崔询已死故而不论,其家人则被流放岭表。只有崔询和公主的独子因尚年幼,得皇帝恩旨仍留于京城。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