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一声。 许久无人的空屋被陌生人推开。 施若宁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挑中这间屋子,进了这扇门。 也许是因为她的力气加上两个人的体重,只够她撑着腿爬到五楼,也许是正好这扇虚掩的门映入眼帘。 但显然,她的决定无比幸运。 她勉强把昏迷的段羌放在床上,再次确认他的呼吸,然后开始观察这间屋子的装潢。屋主离开时房间已经打扫得很干净,这里并不算过于灰尘。 她扫视整个房间,随意从床前柜上拿起那片没有被带走的相册。揩去灰雾,她看见一张全家福。 温馨,也不算特别温馨,施若宁蹙眉审视,看着站在微笑的父母之间站着的那个孩子,颓丧阴沉,虚胖的男生,不清楚是初中生还是高中生,戴着玻璃盖厚的圆眼镜,耸耷着肩,在镜头前并不自信。 这种蒙头盖脸的氛围,当下只让施若宁联想到夏予洲,也消失在长风基地里。 她搁下相册,开始在屋子里打转,找找有什么残羹冷炙,结果还真给她翻出来一包方便面和一板巧克力。 都已经是过期食品。 施若宁也不挑剔,拉开方便面袋就啃了起来,面饼被咬碎干咽下,伴着油炸面饼独有的味道,滚进涩然的喉道里。 她的眼眶一热,骤变的惊惧此时才排山倒海袭来。 谢忱不在她身边了。 谢忱会不会遭遇什么—— 眼泪还没有落下,她连忙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克制心中无能且消极的猜想。 她迫着自己起身去屋主的卧室里确认段羌的情况,段羌的嘴唇有些干裂了,她啜了几口水,哺喂了床上的青年。 把水瓶拧好,她的情绪渐渐收拾回来。她被卧室书桌上的东西吸引了视线,其实很难不被吸引,那是一张狰狞恐怖的铅笔速写——是丧尸。 这不是最开始末世里的那种行尸走肉,而是她和谢忱在一切走向灭亡的第三个月里遭遇的那种变异的丧尸,还有人形,裂口的嘴里伸出长舌,暗红长舌上都是诡异触目的倒刺。 之前他们短居过的基地解剖过丧尸,有能硬化皮肤的异能者亲手拉扯出这怪物的舌头,足足有一米多长。 为什么施若宁会把这变异丧尸出现的时间记得那么清楚,因为也是那个时候,他们脱险后谢忱第一次真正表露出他的心意。 书桌前摆放着不少潮玩和手办,明显是那个男学生的屋子。 这摊开的触目的草稿图栩栩如生,施若宁看着就觉得头皮发麻,但她还是走过去,忍不住好奇地翻了一页。 下一页,换了一个巨型丑陋的怪物,肥肠满肚的臃肿丧尸,右侧的注解勾上勾下,还好心标明它的身高是“五米”。 下面有两个字:“巨观”。 这两个字让她愣了愣,莫非这是学名么,往前翻的那一页,长舌的变异丧尸果然也有名字——“舔舐者”。 她停滞了动作,下意识的反应,这个屋主,那个微胖的男学生住在这里,可能目睹了整座城市的巨变,他记录了这一切人间惨象。 她动了动手指,把整个素描画册翻完,只看到了设定猎奇、画风诡谲的怪物,有些她见过,有些她听别人惊恐地说起过,有些则过于天马行空,但这本画册里每一类丧尸变异体都有名字。 她合上册子,看见第一页的空白处模糊写着“人设集”,又写下名字:“陈**”。跟画风张扬到极致一样,他的名字也写得狂草,施若宁只是堪堪辨认出一个耳东陈字。 施若宁突然感觉这本画册像是沉默着道出什么秘密,灰暗的秘密,她来不及消化这一切,又倏忽听见屋外传来一声巨响。 像大风。一阵又一阵,如今明晰在耳畔,确实在这座城市里久久回荡。 她处在五楼,也许能看到什么。 施若宁没有犹豫,拉开窗帘张望,瞳孔在眼眶里缩放,在目力所及之处,一幢低楼和一幢高楼之间,卡着一个东西! 楼与楼的窄隙,肉色的怪物撑满视野,一点点驱动它腐烂结痂的四肢,但还是不能动弹。冲击突然扼住了她的尖叫,她发不出声音!只是呆呆凝望着那个庞然大物的丧尸,竟然正是那画中?“巨观”。 虽然经历过尸潮,但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比人类高大数倍的丧尸。 那频频入耳的风声一样的声音,正是那巨观丧尸被卡住的呻吟。 一个人,所有的肌质和细胞,会因为丧尸病毒变成那样的怪物吗? 那东西离她多远,几公里还是十几公里? 施若宁回到昏迷的段羌身边,坐下来膝盖发软,吓得已经失了力气。仔细想了想,等,必须还得等,等段羌醒来。 ——现在有两个人入了这张画。 原地动不了的“巨观”,原地不能动的施若宁和段羌。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