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有耐心地一一理顺了。新一轮京察年后将至,高云衢整理了这几年在御史台和光禄寺的试行结果,前些日子上了一道疏,奏请陛下自来年京察起在京中各衙门推行考绩法。陛下没有直接应允,而是令政事堂议一议。陛下模棱两可的态度叫群臣们起了心思,反对之声甚嚣尘上。高云衢又受了一波弹劾,正处在风口浪尖。 “说起来,我对高大人的做法也不甚理解,”崔苗又道,“回避之法还未定下,此时再提考绩,高大人在急什么呢?临深,你知晓吗?” 方鉴默然,她抱起酒坛猛喝了两口,烈酒呛人,叫她红了眼尾,她冷声道:“大人这是在敲山震虎。她不是真的要立刻推行考绩法。我想,一来是叫众人知道陛下的决心,二来也是用更令人抗拒的事,来叫众人妥协。” “你是说,为了不叫考绩法全盘推行,群臣便会在别的地方退让?”崔苗惊道,“这……这值得她把自己推到这么凶险的地方吗?” “你不是说了她是陛下的纯臣孤臣吗?她替陛下挡着箭,陛下自要保她。”方鉴心中隐隐作痛。大人,可若是陛下保不住你呢?若是陛下舍弃了你呢?到那时你便是万劫不复啊。大人,你想过吗? “对了,”崔苗想起了什么,问道,“范问淞休沐日为你接风洗尘的帖子你接到了吗?” 方鉴点头,问淞是范听融的表字,方鉴一回来就接到了她的帖子。 崔苗语带嘲讽:“她现今可是年轻官员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她是范相的侄女嘛,范相没有成才的子女,眼看着是在用心栽培她了。” “呵,也有一群人拢在她身边,捧得她有些不知南北,已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范问淞了。” “看来这一年发生了颇多事情。” “你去了便知。” 几日后休沐,方鉴应范听融的邀请往悦和楼去赴宴,去了才发现,席上除了熟悉的几位同窗,还有不少年轻官员。 见她进来,范听融忙来迎她,边拉着她往里走,边向诸人介绍:“诸位,诸位,这位便是方鉴方御史了,我朝最年轻的三元魁首,去岁登闻鼓案的监察御史,现今往沁州巡狩了一轮,可算得上是步步登高,早早入了陛下的眼,前途不可限量呐。” “方御史少年英才,我等早有耳闻,今日方才得见,幸会幸会。” “不敢不敢,见过各位同僚。”方鉴被她夸赞地不好意思,忙与向她拱手致意的诸人回礼。 范听融搂着她的肩背,状似亲密,带着她在席间认人,从五品的吏部员外郎、从六品的刑部主事、正六品的大理寺丞、从七品的鸿胪寺知事……从八九品到五六品,林林总总,竟是什么衙门的都有。方鉴早便知道范听融交游甚广,这倒是头一回亲身体验。 崔苗也在席上,眼神里带着些许嘲弄,面上倒还算是带笑,正与她们曾经的同窗姚星权说话,这位同窗与她们一届科考,但并未得中,去岁自国子监结业,授了从八品的官,现在光禄寺任知事。 方鉴被带着转了一圈,方才坐到了自己的桌席上。范听融便宣布开席,酒菜、歌舞乃至年轻的女郎儿郎便都一一上了来,在场的诸人便也熟悉地开始了玩乐。 方鉴是头一回参加这样的筵席,上一回小聚的时候她们也不过是喝喝酒听听曲,远没有这么奢靡的场面,她与崔苗坐在一处,见状悄声问向崔苗:“京中现在都是这般的吗?” 崔苗闻声便也凑近了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