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定是北司的人。”谢无恙低声说,“使那种掌法的人如今是内官宫内侍监。” “你们要去淮西,我说这些话,是提醒你们当心。”师父看向他。 “我知道该怎么做。”他的声音微冷,“我去淮西就是为此事。” 师父点了点头,搁下烟杆,起身,“江小满!” “我在。”桌边的少女登时站直。 “你们离开长安前,你每日都来我这里练枪。”师父对她说,“战场不同于江湖,你要学会真正的枪意。” “是。”她立即点头。 “至于你,”师父扫了下另一个小徒弟,“上去躺着。我要看你的伤。” 小徒弟温顺地应了,抱了一个茶壶,掀开一道风帘,往二楼一间里屋走去。 两个小徒弟在酒坊里待到黄昏,在霞光里一同回到东宫。两人停在高高的宫墙之上,在季夏的微风里肩并肩坐了一会儿,眺望着远方那片流光的天穹。 “我第一次听到母亲的往事。”姜葵说。 身边的人轻轻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很想念么。” “嗯。”她低低地回答,“她走的时候我还很小,不太记得她的样子了。” 过了一会儿,她在他的怀里抬起头,“关于你母亲……你知道她出身于那个南方剑派,对么?” 他静了一下,很轻地点头,“我花过很多时间追查。” “我猜……她是宗门派来执行某种刺杀任务的。”他低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与我父皇相遇了,那时候他还是年轻不得宠的皇子。他们大约相爱过吧?否则我也不会出生……” “他们本该是仇敌。她所在的宗派,以他的王朝为敌。”他抬眸望着远方,“我时常想,她死的时候,心里是恨的……她当时被人下了毒,也许她觉得那是父皇默许的。” “母亲去世以后,父皇很不甘心。”他轻声说,“他寻遍天下名医,想要保住她的尸身。” “那座棺椁……”怀里的少女忆起,“是为了保住她的尸身么?” “嗯。”他低垂眼眸,“我见过她躺在那里的样子……她的心脏插着那柄剑。父皇对我说,剑不能拔下。拔下的那一刻,她就真的死了。” “昆仑雪山上玄冰打造而成的棺椁,据说可以保住尸身十年不毁。”他摇着头,“都是骗人的。大约十年前……” 他注视着那片夕阳,“我亲眼看见母亲的尸身在我面前化作齑粉。” “也是那一年……”她回想起,“星霜门派被朝廷灭门了。” “嗯。”他点头,“他很不甘心。他用一座玄冰棺把她留在濒死的那个瞬间,试了很多办法希望她能活过来……可是他留不住。死去的人是无法复生的。” 他很慢地闭了下眼睛,“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死亡真的太痛了。” 她伸出手,抱住他,感觉到他的心绪传来,无声地翻涌又沉落。 他们刚刚经历了新丧,可是连哀悼的时间都没有,只能不停地往前走。 他深深低垂着头,静静地靠在她的怀里,仿佛被某种重量压得不停地坠落下去,却被她一次又一次地接住了。 “我在想,”她试着换了个话题,“你母亲在长乐坊住过,我母亲也去过长乐坊,也许她们曾经有机会认识呢?” “也许……她就这样一直住在长乐坊里。也许有一天她们会变成好朋友,就像曾经的那对师兄弟一样行走江湖。”她想了想,“也许后来那些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也许……”她想象着,“我们会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