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微微跳了一下。 她顿了笔,抬起头,小声说:“不要随便叫我师姐。” “嗯?”他歪了歪头。 “干正事的时候不要这么叫。”她低哼一声,“打扰到我思考了。” “遵命。”他低低笑了声,顺从地点头,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案上的烛焰明亮又绯红,他没注意到她的脸上微微发着烧。 两人就淮西之事商议许久,直到漫天繁星升上天穹。炭盆里的炭换了几次,新添的木炭燃着温暖的光,偶尔带起一个火星。 祝子安轻轻打着呵欠,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低,睫羽也渐渐耷拉下去。 姜葵侧过脸,看了他一眼,收了图纸,“今日就到这里吧。” “我不困。”他坚决道,“把这张地图看完吧。” “我困了。”她叹了口气,“我要回宫了。” 他转头看她,她稍稍打了个呵欠,仿佛是真的困了。于是他点了下头,“你快回去吧。” 两个人各自道过别,姜葵推门出去了。祝子安站在窗边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无声地笑了一下,转身下楼钻进候在后院的马车里。 道路两旁积着雪,反射着亮如银的月光。马车轧着雪,轱辘辘走了一段路,车里的人听了一阵,渐渐困倦起来,靠在车厢壁上慢慢睡着了。 赶车的洛十一停了车,探进去看了一眼,看见他静静闭着眼,已经彻底睡熟了,于是飞快地跳下车,朝着上方的屋顶,低声喊:“江少侠。” 少女轻快地从屋檐上跃下,撩帘进了马车。 她拉了一卷毛毯盖在车里的人身上,俯身替他整理了睡乱的衣襟,然后坐在他的旁边,偏脸望着他的面庞,轻轻笑了一下,“他真的很好骗。” “江少侠,”洛十一在车座上回头,低声叮嘱,“这一趟去淮西,恐怕要月余。沈药师托我转告,每日的药酒要看着他喝,倘若喝完了,就要准备回程。” “我明白。”姜葵回答。 她推了几个炭盆放在旁边,然后从背后抱住睡熟的人,开始为他疗伤。她把脑袋埋在他的肩窝,听见他的呼吸声淡淡。月光流泻到两人的身上,恍若堆积了一层明亮的纱。 窗外簌簌雪落,窗内火光摇曳。 他在睡梦里,感觉到久违的温暖,轻轻侧过脸,抵在她的颊边。 仿若此间寂静,一切声音都消散,只余彼此的呼吸。 - 十日后的清晨,姜葵在冬日阳光里醒来。 她在软枕上转过脸,身边的人还在沉睡。阳光在帷幔之间穿行而过,无声落在他的面庞上,照得他的眉眼温暖又宁静。 她靠近他的脸颊,在他的耳边悄声说:“等你。” 随后她起身,赤足踩过烘得微热的地板,在屏风后换了一身青绢箭衣,戴上竹编小斗笠,抱起一个白麻布包裹,翻出宫墙前往北亭桥。 冬日清晨的街上无人,屋顶上积雪滚动。 少女坐在桥上眺望,等待相约的人。 远山披雪,近树凝霜。桥下冰面上积着雪,远远望去好似堆满梨花。桥边几株白梅已经含苞待放,枝头鸟雀咿呀,踩落簌簌细雪。 “嗒”的一声,雪团碎开在砖上,被阳光照得莹亮。 桥上的少女抬起头,望见一道人影落在桥头。 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