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踱步一圈,神色探究。 释月按着方稷玄的脑袋爬起来,把要起来的他又按回坑里去了,她掸掸身上的土,道:“谁野合了?人又不能神交,穿着衣裳怎么合?” 不论鸭子河泺的村中老汉说书自娱自乐,还是妇人夜里哄娃入睡,即便是失心疯了,也不可能大肆说些淫邪之事。 两人在栓春台落脚有些时日了,茶馆唱梆子、大鼓,说得都是老少咸宜的正经故事,街头闲汉聚众开腔,言语间虽避不开男女之事,但总归不会那般深入露骨。 他们此番住在闹市,前为铺面后是民宅,夜里声色杂亮,释月早就不听人夜话了,省得耳朵疼。 她于情.欲淫事只是通晓皮毛,又自觉高人一等,如何看不破肉帛相见那点东西,才敢这般毫无羞意的说出来,真令方稷玄掩面。 “丫头这张嘴倒是有趣得劲,”李越‘哈哈’大笑起来,但笑一收,眼中又有精光闪烁,他捏着马鞭一指释月,道:“若不是我这副将说你们二人是城中开油旋铺子的,我可要以为是细作了。” 方稷玄此时也站起身,身上带点被释月扎出来的伤还显得真实些,李越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道:“好苗子啊,竟做伙夫?何不来我军中,必有建树。” “将军运筹得当,经此一战,南德定能得些安生,我就不去耗费军粮了。”方稷玄不想生事,又听释月说眼前这人可能是故人转世,故态度和缓许多。 方稷玄说自己会武,这才能从坡地上堕下而没什么大伤,李越显然疑虑未消,只是查验过两人身份,并无可疑,在城中又有居所,这才点头让二人离去。 “这走回去得半个时辰呢!”释月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可能用术法瞬行,不太高兴地说。 “背你就是了。”方稷玄道。 释月虽还在恼他,但也不客气,一下就跳到他背上,身后盯着他们回城的兵士顿时哄闹起来,说什么荤话的都有。 只是下一瞬,不知打哪来了一只硕鼠,在马蹄中四处乱窜,惊得马儿慌乱起来,直到被李越一刀砍成两半。 “哼。”释月揪着方稷玄的头发打小辫子,说了一句,“男子就是没有女子可爱,满嘴臭气。” “你想喜温、茅娘她们了?”方稷玄嘴角微翕,走出城外的军帐范围,走过那一扇偏门,走进一片逐渐复苏的热闹中。 栓春台是南德边陲最大的一座城池,两国战事不断,却没碍着商贾往来频密,如今边陲稳固,想来会愈发繁荣。 战时所设的宵禁也于今夜解除了,银浆金汁流淌,谁能耐得住? “我想她们做什么?”释月绝不肯在方稷玄面前承认。 栓春台买卖最好的永远是面馆子,此地的妇人皆擀得一手好面,宽窄圆扁,心随手动。 城门口的这家面馆子里只预备一个酸汤,面一熟就撩进来,但还没完,灶上还在热菜油,等到外头行人都能闻见这股菜油香了,葱花蒜泥搁面上,热油一浇,整碗面沸腾如烧,陶碗粗厚,小二飞捧着就给端出来,吆喝声还不比这浓香满街。 再走几步,又是一家面馆子,稍微有些门槛,白案上扯着面,灶上炖着半肥半瘦的杂酱肉臊子,盆里也备着豆干、蒜末、小葱、萝卜制成的素臊子。 除了面馆子,再就是吃羊杂碎的馆子。 杂碎是个笼统的吃食,心肝肚肠,乃至羊蹄、羊拐筋都算在一块,羊肉自然也是有的,那得是贵菜了,来人点了才切出一盘来,搁在羊汤里沸一沸。 释月与方稷玄家宅附近的这家羊杂碎还卖一样少见的——羊头。 见他们二人回来,那尖脸勾魂眼的店家立刻从白蒙蒙的汤气后露出了笑容,娇媚媚地喊了句方公子,又同样酥软软地喊了声释姑娘。 她知道二人不是夫妻,就像羊肉粉条没在一个锅里滚过,味不相融。 释月刚搬来的头天夜里,就进了人家屋里,瞧着床上睡得四仰八叉打呼噜的两尾沙狐,颇觉有趣。 那时还是冬天,沙狐皮毛丰厚棕褐色,被释月吓醒之后浑身毛都炸开了,蓬蓬软软的像一朵巨大的蒲公英。 这世上的男人比女人好勾搭,所以这二尾沙狐就化成了个美人,叫蓉娘。 蓉娘挺妖娆风骚的,就是不能太熟络了,一熟就显出她几分傻气,虎了吧唧的。 “来个羊头,拆了送馆子里来。”对面酒馆的姑娘蛐蛐儿走到道中间,脸色不怎么好的冲蓉娘嚷嚷。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