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小胆子就大得不行, 竟然怕鬼? “嗯,也不是怕鬼。”烛玉语无伦次,“就是今天去追那散魂的时候,看见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倒并非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不过有些不清醒, 方才看见你,以为是做梦——不是, 不是以为在做梦,只是——” “烛玉,”虞沛打断他,慢吞吞坐起,一手撑在被子上靠近了去看他, “你别不是在不好意思。” 烛玉没应, 岔开话题问:“那你呢,深更半夜找我有什么事?” 找他也就罢了, 偏还抱着枕头。 “差点忘了正事!”虞沛想起什么, “你还记得我今天捡到的那个小布包吧?包里头留了两股头发, 就是那潘娘和她丈夫的。那头发上倒残留着恶鬼的鬼息, 我在想到时候万一查不清楚潘娘是谁, 不如拿着这两绺头发,用海妖的入魂术直接看看当年都发生过什么——你觉得怎么样?” “不行。”烛玉斜过眼看她,“她如今已是恶鬼,入她的魂太过危险。等那老铁匠回来,向他打听也不迟。” 入魂术为海妖秘术。 若有人在海中溺亡,海妖便会用这法子进入亡者的记忆,好借助风浪将尸首送回亡者的故土。 但恶鬼与普通亡魂不同。 由于精神混乱,恶鬼的记忆极不稳定,破碎失常不说,如果被记忆中的亡者发现是外来闯入者,还会产生攻击行为,甚至很可能以自毁记忆的方式困住外来者。 虞沛:“总要做两手准备。要是从老铁匠那儿打听不到什么,再用入魂术怎么样?” 烛玉:“那便我去。” “你去?”虞沛一笑,“可是万一被她的潜意识变成个小姑娘了该如何是好?” 出于对记忆的保护机制,亡者的潜意识一开始并不会攻击外来者,而是以修改记忆的方式接纳陌生人的存在。 常用入魂术的海妖私下里与他们说过,大多数亡魂都会将外来者默认为同性别的人。 烛玉忖度片刻,又道:“她夫君的头发也在里面,你要去可以,我跟你一起。” 往常他俩也会一起在外游历,虞沛便没多想,点头应好。 定了这事,两人又才迟缓意识到眼下的境况。 胳膊几乎挨在一块儿,但谁也没出声。 虞沛一动不动。 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清,触觉却在死寂中变得越发清晰。 身旁少年的热度正缓慢透过衣衫,向她侵袭而来。渐渐地,她竟感觉右半边身子都要重了许多。 最后仍旧是虞沛打破沉默。 “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借着摸后颈的工夫,她拉开了跟他的距离,“要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再一垂手,顺势把枕头捞进了怀里。 烛玉一言不发。 她便撑着被子起了身,打算下去。 夜里黑,怕把他踩了,她弓着身走得小心。 可刚跨过一半,烛玉忽然拉住她的胳膊。 他抓得很紧,掌心的热意不受阻拦地熨帖着她的腕。 虞沛还未回神,就已经被拉拽着跨坐在了他身上。 这回,另一只手也被他紧紧握住了,连带着枕头都被压在胳膊底下。 “都已经带着枕头了,再跑回去不麻烦么?”烛玉问。 “我本来是想去姜师姐那儿睡,但她已经睡着了,我才过来的。”虞沛侧了下手。 没挣动。 他握得很紧,不疼,可也不容挣脱。 烛玉仔细听着。 她和姜鸢认识没多久,按理说也没熟到这地步。 他想了想,忽问:“你白天说在井底发现了山鬼存留的印记——那些印记是什么?” 当时聊起这事时,周围有好几个村民,她便没细说,只提醒他们在捉到山鬼前别去井边乱逛。 “也没什么。”被他专注看着,虞沛默了一瞬,还是诚实应道,“井壁上嵌着些人脸,想来应是亡者遇害时的神态。” 她没提具体有多少张人脸,也没说可怖与否,但烛玉瞧出她的神情不算好看。 他松开手,转而搭在她的腰身两侧,然后朝身前一勾。 两人亲密地挨在一块儿,几乎头抵着头。 “沛沛,你不开心?”他问。 是疑问的语气,却仿佛在阐述万分笃定的事实。 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