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东南修士望见海上紫云滚滚,元婴雷劫从天而落,猜是晚衣仙子渡劫。 晚衣成了三界最年轻的元婴修士,很多人并不服气,酒馆茶肆里常常有喝醉的修士感叹:“她不过是得了北辰仙君的便宜!有了一张好琴!若我当年拜入仙君门下,现如今功名较她只多不少!” 众人皆附和:“没错!说得是!” “唉,我等只差个机缘罢了!” “天命啊天命......” 即便许多男修都以酒后调侃诋毁晚衣几句作为安慰自己的方式,但不可否认“晚衣”这两个字依然是传说般的名字。 因为众人心里皆知,名琴根本不能化作内元修为,更无法助人直接突破。晚衣在前,给所有女修们照亮了终点。 晚衣三声弦响劈开巨壑的地方,早无百妖山,唯余一条斩妖河惊涛拍岸。 时常有远方而来的女修临河抚琴,不奏垂眸含羞濮上之音,只弹斩雷惊雨破阵之曲。 只要“晚衣”这个名字还流传世间,她们就没必要再低眉顺目。 纪砚没回过自己题诗的不青山,却去过师妹劈开的斩妖河。 大河东去如游蛟,两岸琴声送潜龙。 好一派山河壮景。 纪砚回想起师尊做斩雷琴的时候,十指曾被琴弦刺裂过上百次。 一根根银线如跳跃的雷火霹雳——那是用上古神兽天雷的鳞片反复打磨万次制成的琴弦,锋利如刀剑。 那样一张令人生畏的斩雷琴,他最初以为是给自己的。 晚衣长相娇美,又是音修,师尊送给师妹的神武应当是一支小巧精美的七孔玉篴,方便隐藏,或者一张优雅动人的绕梁丝桐,用音律辅以美貌魅惑人心。 不该是凶悍的斩雷。 那不应是纤纤玉手拨动的东西。 没有得到斩雷,纪砚略有遗憾,江月白说给他准备了更合适的,纪砚期待了很久。 他仍然记得那天期待地打开盒子,发现里面只躺着一根形状普通的笔。 笔的名字,叫“无声”。 纪砚无比失望。 他虽修符箓道,却习惯直接拿剑破风,以剑光书写篆文于半空中,斗大之字熠熠生辉,惹得男修艳羡女修倾慕! 而不是扭捏提着一支三寸短笔,将满腔豪情拘泥于一张无人知晓的白纸。 斩千兽选毛,制骨梳除绒,削松玉以定笔锋,刻“无声”于山水之上。 江月白做这支无声笔做了两年又三月。 将笔交给他时,对他说:“鲜衣怒马红袖招,不如身置无声处。” 纪砚不喜欢这支笔。 就像晚衣最初不喜欢那张琴一样。 他与师妹,都被强行禁锢在了不合适的锁链里。 纪砚微微叹了口气,挥退脚边跪伏的飞鸟暗卫,提起无声笔蘸墨。 飞鸟化作晚风消失,廊下只留寂静月影。 纪砚写完回信,没放下笔,指腹薄茧缓慢摩挲着笔身上的两个字。 师尊给他的毫锥,笔杆刻着“无声”。给师妹晚衣的七弦,琴尾刻着“斩雷”。 唯独给师弟穆离渊的那把剑,什么都没有刻。 师尊只对穆离渊说:“这是你的剑,你为它取个名字。” 为什么? 江月白要自己静心无声,要师妹成为令人生畏的强者,可偏偏什么都没有要求过穆离渊。 江月白对穆离渊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做你想做的。” 他们皆被枷锁困住,只有穆离渊自在如风。 和那把剑一样。 三尺青峰如澈水,剑出成风无影踪。那是一把旁人可望不可即的好剑! 可穆离渊并没有给那把剑取名字,每次召剑只默声捏诀。 听闻那把剑第三年就被他当着师尊的面亲手折断。 凭什么? 绝世神兵不可能轻易就被彻底销毁,那两截断剑如今在何处?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