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娘子道:“我受她母亲临终托付,自然要对孩子尽心……说起尽心,我有个莽撞的想法,其实已经掂量了很久,今日趁着入禁中面见圣人,也当着老太太的面,想同两位说说我的心思。我家里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今年二十了,还没有婚配。他和般般也算青梅竹马,两下里相处得很好,从未红过脸。我想着,两个孩子既然都没有定亲,不如两好凑一好,让他们结成一对。像这等嫁娶的大事,到底要两下里知根知底才放心,般般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的品行没得挑,我家鹤卿呢,虽是愚钝些,但心眼儿好,将来必定能够佚?善待般般。说句实在话,雪昼走后,我就有将般般接到家里养着的意思,可这孩子要强得很,发愿自己撑门庭,我也只好由她。原本和仪王定了亲,有圣人看顾着,她不会受委屈,如今这亲事……万一后头说合的人家知面不知心,婆母姑嫂妯娌难为她,那我的般般可怎么办!” 周大娘子说着,竟是低头掖起泪来,看得皇后也是一阵心酸。 皇后长叹:“难为大娘子,这样为她考虑,至亲骨肉也不过如此。”转头问袁老夫人,“老太君觉得怎么样?” 袁老夫人心里其实很为般般的婚事着急,虽说官家封赏了头衔和食邑,但定了亲的郎子出了这样大事,难免让那些目光短浅的妇人背后嚼舌根,拿命啊运的来说事。 现在周大娘子这番话,正说进袁老夫人心坎里来,简直及时雨一般,解决了她心里的所有困扰。鹤卿是汤枢使的独子,人品好,长得也周正,不像那些咋咋呼呼的世家子弟,他待人总是一副温存面貌,也没听说房里养通房女使之类的。且周大娘子只生养了他和芝圆两个,芝圆就别说了,是般般挚友,自然不存在姑嫂打仗的可能,般般要是能嫁进汤家,那真是天上地下难找的好亲事,还有什么所求! 袁老夫人欢喜得坐不住,抚膝道:“先前你说有事商量,原来竟是这件事吗?” 周大娘子道:“我是怕老太太不答应,所以特地当着圣人的面说,也是为显郑重。” 皇后见袁老夫人没有异议,便也乐见其成,顺水推舟道:“我看这门亲事很不错,般般先前太过颠沛了,要是出阁后能平平顺顺的,我也就放心了。” 周大娘子眼见皇后和袁老夫人都不反对,笑道:“那好那好,咱们既说定,我心里便有底了。回头问过般般,只要她答应,回去就备上聘礼,等过了三伏把亲事办了,我的心事就了了。” 这厢恨不得即刻拍板,两家都觉得很满意,回去的路上挤在一辆车里,周大娘子牵住了般般的手,把因由同她说了一遍,末了问:“好孩子,你看你鹤卿哥哥怎么样?我早有让你们定亲的意思,可惜你们好像都没这想法。如今我索性把话说开了,你好好思量思量,嫁进别家不知婆母秉性,婆媳相处起来只恐艰难。倒是嫁进我们家,咱们如嫡亲的母女一样,芝圆出了阁,我身边留下个你,干娘拿你和芝圆一样心疼,在我身边不怕受委屈。” 几句话说得明妆错愕,她张了张嘴,鹤卿喜欢信阳县君的话差点冲口而出,然而再一想,这事周大娘子恐怕还不知道,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周大娘子和袁老夫人都眼巴巴看着她,袁老夫人道:“般般,你的想法呢?” 明妆不好明着拒绝,讪讪道:“我一直拿鹤卿哥哥当亲哥哥来着……” 这种托词其实长辈们不会往心里去,周大娘子道:“越是贴着心的,将来越能过到一块儿去。干娘也不同你绕弯子,鹤卿到这会儿还不肯定亲,相看一个摇一回脑袋,我快被他气疯了,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难道他打算娶天上的仙女不成!我想来想去,还是得下决断,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了。你放心,他就是玩性重,真要是给他说合了亲事,他也就老实了,不愁他待你不好。” 如今年月的婚姻大多是这样,父母之命定下,只要不是天生反骨的,慢慢也就屈服于命运了。好些夫妻到死恐怕都不知道什么是爱,不过相处日久,慢慢变成了亲人,年纪越大越安于现状,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想起李判……那人从脑子里一闪而过,心里隐约痛起来。终是不能成,终是没有缘分,自己还在指望什么。她认真衡量了汤家的这门亲事,目下就她的处境看来,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但也不能为了给自己找依靠,就拆散鹤卿和信阳县君。 断然拒绝,怕会伤了干娘的心,她只得退一步道:“这事我先不应干娘,等干娘回去问过鹤卿哥哥再议,好么?” 这就是说她不反对,虽然无可无不可,但周大娘子已经很满意了。 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