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落入底端。 沙漏自动转了个向,细沙继续匀速流淌。 两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梁源先是将《诗经》通篇朗读三遍,待到朗朗上口后,再依次背诵风、雅、颂三个部分。 每个部分翻来覆去背了十来遍,确保烂熟于心,又连起来背了两遍,方才罢休。 出了自习室,梁源打了哈欠,倒头就睡。 次日晨起,梁源没再进自习室,只捧着《诗经》巩固一遍。 刚放下书,就听见门外依稀响起脚步声,窸窸窣窣,像是刻意放轻了的。 是苏慧兰过来敲门:“源哥儿醒了没?” 昨晚梁源担心一觉睡过头,赶不上一天只一趟的牛车,让苏慧兰卯时叫他起身。 苏慧兰掐着时间过来,只扣了一下门板,门就开了。 梁源已经穿戴整齐,精气神儿十足:“娘我醒了。” 苏慧兰上手给他理了理衣裳,声音柔得滴水:“娘熬了粥,还有你最喜欢的酱菜,吃完咱们就去镇上。” 一句没问他书背得怎么样了,她知道源哥儿心中自有章程,既决定了做一件事,就会把它做好。 梁源脆声应下,蹬蹬跑去刷牙洗脸。 苏慧兰返身去厨房盛粥,锅盖一揭开,热气朦胧了视线。 她不由笑了笑,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吃完早饭,梁源在苏慧兰的陪同下,坐着牛车去往镇上。 恰好隔壁的黄翠花也去镇上,见到他们娘俩儿连忙招手,硬是在旁边挤两个位置出来。 梁源怀里抱着书,喊了声“翠花婶子”,乖乖坐在一旁,不再吱声。 看似不好意思说话,实则心中默背《诗经》。 苏慧兰看了眼黄翠花脚边的篮子,里面放了好些个木雕的小玩意儿。 苏昆年轻时跟镇上的老木匠学了手艺,桌子椅子大件家具都不在话下,平日里也会做些木雕,让黄翠花拿去镇上卖。 黄翠花揣着手,头发整齐地包在头巾里:“带源哥儿去私塾?” 苏慧兰点头,其他并未多说。 黄翠花觑了眼对面说说笑笑的两个妇人,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不,苏继宗把他媳妇休了,今儿一大早她就回娘家去了。” 言辞间带着鄙夷,显然看不上那一家子的作为。 “休了?”苏慧兰瞠目,既惊又怒。 惊的是薛春英竟然没大闹一场,怒则是因为昨天那件事明显不是薛春英一人谋划,苏继宗却让薛春英背了黑锅。 原本苏慧兰还打算找个机会让薛春英吃个苦头,出出心里的恶气,眼下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顶着坑害外甥的臭名,薛春英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也算是得了报应。 差不多一刻钟后,坐在前头的苏二石扭过头,“啊啊”两声,见没人说话,就一甩鞭子,出发了。 福水村到杨河镇,途中都是土路,牛车颠簸,梁源整个人摇摇晃晃,脑袋晕乎乎的,在私塾门口缓了好一会儿才舒服点。 这次,不必苏青云引见,梁源很快见到了季先生。 季先生今日着一身青色袍子,头戴方巾,衬得他愈发瘦削肃然。 那一双眼炯炯有神,好似有再多的小心思,都能被他一眼看破。 梁源这般想着,态度更加虔诚恭敬。 双手捧着《诗经》,将其归还于季先生:“夫子,学生已将这本书背好了。” 距离昨日季先生将《诗经》交由梁源,实际上才过了九个时辰不到。 饶是季先生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面上也流露出一丝名为诧异的情绪:“都背好了?” 梁源点头:“正是。” 季先生整了整宽袖,正襟安坐:“如此,我便考一考你。” 后面就是你问我答环节。 季先生随机且不分前后顺序地抽取《诗经》中的句子,只说前半句或后半句,让梁源补充回答。 梁源双眼一亮,这不就类似于高中的古诗词默写填空吗? 这题他会啊! 于是两人一个问一个答,过程中几乎没有丝毫的停顿。 季先生的眼睛也越来越亮:“你当真以前没上过私塾?也不曾接受过夫子的教导?” 梁源抿唇,羞涩一笑:“我生来心智有损,最近才好了。” 季先生挑眉,竟是如此,又问:“这一整本书,你背了多久?”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