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宫道空寂,两人一前一后,脚踩在薄雪覆盖的青石板上,发出咯吱的摩擦声,此起彼伏,有轻有重,像一曲奏鸣。 谢衍走在前面,听着身后轻软的脚步声,很想转头,看看她头上是否挂满晶莹的雪瓣,长睫是否被融化的雪花濡湿。 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毫无意外,转身后,他一定会看到一双冷眸。 “公爷。”快走到宫门的时候,曲筝突然出声,谢衍脚步顿住,回头,见她停在同他不远不近的地方。 眼睛看过来,似乎有话要说。 谢衍朝她走近了几步,宽阔的胸膛罩住她纤薄的身子,她今日穿了淡蓝色素锦披风,冰晶玉肤,像是漫天雪花幻化出的冰雪精怪,揽进怀中就能化了。 他垂着头看她,轻声问,“何事?” 曲筝微微仰脸,对上他的目光,缓缓问道,“您明日可以把和离书呈给陛下么?”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软,话语却疏离、冰冷。 谢衍站在三九寒天的冬日,身体里却燥热腾涌,压入五脏六腑的酒气被激活了般,脖颈慢慢充了血,眼尾也爬上一抹淡淡的红。 他一把扼住曲筝的手腕,火气看起来很大。“曲筝筝,你只会同我说这句话么!” 曲筝对他身体的反应太过熟悉,隔着大氅都能感受到他胸脯在微微起伏,浑身散发着男子的压迫感和侵略性。 这种感觉同他上一世喝了猛药一样,彼时他也是这般喉结变粗,肌肤充血,黑黢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仿佛拆骨入腹才能解恨。 上一世他的愤怒大约是因为,当他需要一个女人的时候,在身边的人是她。 而眼下的愤怒也很好理解,男人都是进攻性的猎手,怎么允许她先提出和离。 按理来说,此刻她应该像之前一样,避其锋芒,说个软话,等他慢慢回归理性,或者等陆秋云回来后再慢慢同他提和离的事。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逼他。 可是她已经没有那样的耐心。 重生以来,唯有心中的两个信念压制着她不去计较前世的爱恨怨念。 这两个信念,一个是同他和离,一个是同父母回江南。 如今江南她大概率是回不去了,那么只有痛痛快快的和离才能抚慰她心中的意难平。 所以她已经没有耐心理性分析利弊对错。 也不会为了满足他一时的猎性,再婆婆妈妈和他纠缠一阵子,甚至一辈子。 她轻轻落睫,淡笑一声,再睁开时,眸光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利,“我和公爷之间,不说和离的事,还能说什么呢?” “说我一个女子,不知矜持,主动向公爷许了芳心,就应被冷落?还是说我一个商女,祖上积德嫁给公爷,应该感恩戴德,即便以后如草芥一样被丢到别处,也要无怨无悔?亦或是说,我鸠占鹊巢,棒打鸳鸯,活该全家替我赎罪?” 他不是两世生人,她本不愿把上一世的情绪发泄在他的身上,只是他连一个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损失的和离都不能痛快给她,心中一时积愤,这些话就脱口而出了。 说完眼圈忍不住一热,那些压在心底的怨念仿佛一下子都被释放出来。 谢衍第一次听曲筝在他面前说这么多话,虽然说到后面,他有点听不懂,似乎是她附会牵强的臆想,但这是她第一次向他敞开心扉。 原来,她心里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