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本是该酣然入梦的时候。 康熙却满心焦躁,不得入眠。 外人面前再怎么说自己干系甚重,上恐让年迈的皇太后跟着担忧,下身负天下黎民。咸赖予一身。区区稚子有何干系?朕乃割爱。实际夜阑人静的时候,也不免被丧子之痛折磨。 想着临行前还欢欢喜喜,要给他猎兔子、猎山鸡的爱子此刻却…… 正伤心难过间,他只恍惚瞧着账外似有人在窥视。 康熙惊怒,赶紧喊侍卫去追。结果自是徒劳无功,但影影绰绰之间,所有痕迹都指向太子。 嘭~ 这事儿就像是个导火索,将此前康熙积压的,所有对太子的不满统统点燃。就看着他那惊骇又狂怒的神情,阿灵阿都知道太子这把怕是完了。 果然,次日,皇上便召文武官员等齐集这行宫前,命太子胤礽跪。 亲自哭着宣布了废太子的决定:“朕承宏业至今,一直兢兢业业轸恤臣工、惠养百姓,惟以治安天下为务。今观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暴戾□□难出诸口。朕包容二十年……” 好一阵痛骂之中,昔年让他骄傲无比的太子仿佛连出生都是一场错误。 且胤礽生而克母,此等人古称不孝。 就这么一句,就让胤礽弯下了骄傲的脊梁。似哭似笑地跪在当地,一声不吭。任由他素来尊敬的父皇将他从头否定到脚。 盼了好久,终于盼到这天的胤禔则深深低头,指甲死死地抠着掌心。 生怕眼神中露出半点雀跃,一个控制不住再笑出来。 他就说,皇阿玛英明神武,怎么可能真将祖宗基业交到胤礽手里? 啧。 虽然生而克母,此等人古称不孝有些太过,连他听着都…… 但胤礽性喜奢侈,早年在索额图等支持下,一应用度甚至比皇阿玛还要奢侈。节流蒙古贡品,肆意鞭挞王公大臣。自打他奶公凌普当了内务府总管之后,内务府更成了他的私库般。 偏他贪,凌普更贪,竟还逼勒属下。 前头十八弟重病,他们兄弟与文武大臣哪个不着急上火,唯恐皇阿玛因此而有什么不妥。偏胤礽不痛不痒,好像没这回事般。 全无兄弟手足之情。 至于他每夜逼近不成裂缝向内窥视?记着索额图事,有心为他复仇? 胤禔觉得皇阿玛大概是想多了,不管是从感情还是从胆量上说,胤礽没有那个直接造反的勇气。但皇阿玛应该是真的怕了,不然也不会琢磨着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惶惶然寝不安席。 不过这时候,作为对家,他听着便也罢了,难道还冒着触怒皇阿玛的危险为仇人说情么么? 思忖间,康熙已然越发愤恨:“胤礽一应用度远超于朕,却还犹以为不足。恣取国帑干预政事必致败坏国家、戕贼我万民而后已。以此不仁不孝之人为君,其如祖业何论?” 话音甫落,康熙便又痛哭伏地。 诸位大臣又说又劝地将人扶起来,不料他又开口说:“太·祖、太·宗、世祖之缔造勤劳与朕治平之天下,断不可托付此人。的回京,昭告于天地宗庙将胤礽废除。” 胤禔忍了又忍,终究还是不免露出了些微笑意。 毕竟苦巴苦业这么多年,他最最盼望着的,也就是让胤礽那厮倒台啊! 如今皇阿玛终于说出了废太子之语,怎不让他欣喜若狂? 未曾想着乐极生悲,转眼大刀就砍在了他身上。 “朕前命直郡王胤禔善护朕躬,并无立胤禔为皇太子之意。胤禔秉性躁急愚顽岂可立为皇太子?” 如一记重锤,狠狠的敲打在胤禔头上。 砸得他脑瓜子嗡嗡的,又昏又沉又疼,说不出的难受。后面,他已经听不清康熙又说了些什么了,只机械地随着群臣跪、随着群臣哭。 游魂似的晃回了自己所在营帐后,才伏在自家福晋肩头哭起来。 至此,伊尔根觉罗氏才知竟出了这般大事。 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