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金口玉言,她一昧点头。 方瑾儒莞然一笑。 身旁伺候之人全是莱昂.垌文迪许的眼线,以往需要言辞谨慎,如今既然已撕破了脸,说话也就无所顾忌了。俩人在方瑾儒的专属起居室内歇息,她仍是挥挥手先打发两名仆从出去。下人早已得了西萨克瑟亲王的旨意,这一年内须得更为尽心竭力讨夫人的欢心,万万不可令她不悦而生出悔意。若是谁不尽心,坏了亲王的好事,全家老少死无葬身之地。 “桢桢,你还不明白吗?只要你留在母亲身边,你可以做任何事情。” 维桢不解,“妈妈,我、我不是很明白。” “母亲自小以华夏大家闺秀的标准去教育你,因为那是母亲唯一知道的方式。可是母亲从来不需要你按照这个标准去行事。” 方瑾儒抬起她的下巴尖儿,“桢桢,你可以嫁人,也可以选择不嫁人。可以嫁给安澜师兄,也可以嫁给旁人。若是你都喜欢的话,即便养一百个男人呢,也随你高兴。你可以背信弃义,可以放纵无度,可以肆意妄为。”她的笑容狷介疏狂,“你知道为什么吗?” 维桢已经听傻了,呆若木鸡般一个劲儿地摇头。 “因为你有母亲在你身后。只要你是我方瑾儒的女儿,大权在握的西萨克瑟亲王就是你的依仗,整个罗霂兰帝国任凭你予取予求。”日后离开此间,佛法高深,几乎可与天道抗衡的堕久自然亦如是。 方瑾儒自己在这个异世是无根的浮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如此绝世姿容,不啻于稚子怀千金于闹市之上,即便知道需要付出代价,仍寻了一个强大的男人去依附。 女儿维桢不一样,她有强势的长辈,自然不再需要一个强势的男人去束缚她。自己前世今生的身不由己,无能为力,她不必一一品尝;自己两生为人的魂驰梦想,求而不得,她都可以尽数拥有。 “桢桢,如果可以在古华夏历史里自由穿行,你最想去哪个朝代,又最想见到谁呢?” 维桢思忖着道:“唐代,问问太宗皇帝既然爱重文德皇后,生死不渝,何以后宫叁千,内宠无数;叁国时期,见一见身长七尺,龙章凤质的嵇康,听一曲《广陵散》。” 方瑾儒拊掌而笑,“桢桢不愧是母亲的女儿。” “李世民的嫔妃多为文德皇后刻意引荐安排,长孙氏宠冠六宫,深受生育所苦。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嵇叔夜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毫无女气。昵昵变轩昂,孤凤出喧啾,《广陵散》乃千古绝唱。” “桢桢,天下男人千万,可知为何母亲偏挑选了你安澜师兄?” 维桢摇头。 “因为他不会违逆你的任何要求。若是你希望他成为你的丈夫,他就会疼你爱你,若你视他如兄如父,那么终他一生,都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方瑾儒无机质般冰冷的星眸流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若是你想叫他当一条狗呢,他就得匍匐在你脚下吠叫。桢桢小心肝儿,你现在明白了吗?” 维桢被母亲与平日大相径庭的举止震骇,内心深处却隐约惊觉,这才是母亲本来该有的样子,只是太多的人与事,逼得她无可奈何,只能将真实面目掩盖起来,仅以寡漠无情的一面示人。 “桢桢喜欢这样的生活吗?在母亲身边,永远当一个小孩子,侯服玉食,无忧无虑,随心所欲,嗯?” “这是神仙日子,恐怕无人会拒绝。” “神仙?”方瑾儒玩味地重复了一遍。 下一瞬,维桢痴迷地瞋眸,本就百媚丛生的母亲仰天大笑,刹那间仿佛春回大地,万千繁花破冰而出,绚烂夺目几能扣人心弦。 “妈妈,怎么啦?” “梵音!”方瑾儒轻声道,在她的神魂里悠然响起。看来堕久已经斩破原本世界的桎梏,二人相见之日不远矣,兴许,用不了五年呢。 她俯身按着女儿纤薄的肩,“心肝儿,五年之后,我们离开,你若是想登临仙途,并非毫无可能。” 她因胎里带的一缕先天庚金本源之气,身体自小有些异样之处,未经修炼已可短暂地穿行时空间隙。前世那心肝儿与她一般无二,只恨夭折过早,并未显现其他异象。此生的女儿维桢之前身体是正常的,淡淡的粉色娇蕊,自是可爱怜人。福祸相依。她一面庆幸,一面难免有些遗憾。若女儿身怀灵根,母女之间的情缘岂非更为长久? 数月前,二人入住卡林姆星的皇家酒店期间,维桢的身体生出变化。想来女儿亦身怀灵根,只是资质薄弱难显。有堕久在,长长久久地添些寿数,却是无碍的。她天真懵懂,被母亲安抚两句便当真以为此乃自身年龄渐长之故。 维桢惊疑不定:“离开?去哪儿?” “任何地方!” “欲上崆峒访广成,欲上长城吊始皇。”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桢桢,你心之所向,无所不至,目之所及,无所不往;山河社稷,天地日月;八方秀色,俱可手擥!”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