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的身世已经不容自己再反驳。 顾非池真的是那个孩子。 真的是那个早就该死的婴儿。 而自己,竟然被顾延之和华阳联手瞒了二十年。 这个念头似烈火般灼烧着皇帝的心肺。 “咳咳咳……” 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口唇间又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几乎一口气上不来。 “皇上!皇上……” 在梁铮紧张的惊呼声中,皇帝两眼一黑,整个人被黑暗所吞没,晕厥了过去。 最后萦绕在他耳边的是柳皇后癫狂凄厉的笑声。 看着昏迷的皇帝,怡亲王只平静地将双手背于身后,心潮起伏地朝顾非池看了一眼。 这件事环环相扣,顾非池办得的确漂亮。 若是顾非池直接在金銮殿上说他是顾皇后的儿子,恐怕旁人只会以为他为了谋朝篡位,不惜捏造自己的身世。 哪怕他有朝一日登上了帝位,这世上也永远会有人斧声烛影地质疑他的身份,认为顾家是乱臣贼子。 可现在,由柳皇后开口揭开就不一样了。 旁人虽惊,心里却先信了四五成,那么接下来,有华阳大长公主作证,这件事就会变得更可信。 而顾非池这张肖似了太祖三四分的脸,便是最后的一记重锤。 王公大臣再无一丝疑虑,接受得毫无压力。 “王太医,李太医,这边走。”一个内侍气喘吁吁的声音自竹林方向传来。 三四个太医拎着药箱在内侍的指引下往这边奔了过来,一个个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因为皇帝龙体近来欠佳,太医们都守在了天音阁里,这会儿内侍一传召,他们就急匆匆地来了。 华阳神情平静地让开了一步,吩咐太医道:“给皇上、皇后瞧瞧。” 太医们便朝形容狼狈虚弱的帝后围了过去,看着这两人的样子,全都心一沉。 落水倒是小事,如今正是烈日当头,九月白天的天气也不至于着凉。 但是,从他们嘴角淌下的黑血看,他们分明都中了毒。 这什么毒能让帝后一起中了?! 几个太医表情古怪地交换着眼神,却是无人敢多说什么,该诊脉就诊脉,该扎针就扎针,几针下去,柳皇后就安静了下来,慢慢地闭上了眼,双臂垂下,似是睡了过去。 大皇子唐越泽就站在流云阁外,神情呆滞。 这一刻,他已经彻底懵了,至今脑子里仍被刚才发生的这些事反复地冲击着,似是那引线被点燃,一串爆竹炸裂开来。 先是,父皇要杀母后; 再是,父皇说,是母后要弑君杀夫,还要废了母后。 现在,又曝出了父皇还有一个嫡长子,比他大上两岁的皇兄。 从小到大,身为大皇子的他,人生都是一帆风顺,谁都宠他敬他,前十八年所经历过最遭糕的事就是谢家表哥在他的手里被人给劫走了。 这短短的不到半个时辰内,他感觉自己的人生似乎都被颠覆了。 唐越泽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荒诞无比的梦境,又想是有一把刀子在他身上划下了重重的一刀子。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顾非池。 自打他出生起,他就知道,他会登上九五至尊的位置,但现在…… “大长公主殿下,”太医令的声音打断了唐越泽混乱的思绪,他抬眼看去,两丈外,头发花白的太医令走到了华阳跟前,毕恭毕敬地禀道,“臣等已经给皇上会诊……” 唐越泽正要上前,想问问父皇母后的病情,下一刻,却见华阳突然让了一步,后方的顾非池抬步走来。 阳光下,形貌昳丽的红袍青年信步走来,优雅而又高傲,气度高华,颇有几分所向披靡、无坚不摧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唐越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脚跟撞在了后方的门槛上。 他退了。 他甚至不敢直视顾非池的眼睛。 这一幕也落在了礼亲王和徐首辅的眼里,心里生起了一种果然如此的谓叹。 刚才有一瞬间,礼亲王曾想过,皇室突然多了一位嫡皇长子,会不会重现先帝时的夺嫡,闹得朝堂上人心动荡,人人站队,还有三个皇子薨逝。 可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了一点,储位根本不需要争。 大皇子……不对,二皇子,也没有任何争的气魄。 礼亲王来回扫视着这对兄弟,失魂落魄的唐越泽站在顾非池的面前,不过是萤火之光,焉能与日月争辉。 他的光彩完全被顾非池映衬得黯淡无光。 礼亲王心头泛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暗道:皇帝亲自教养长大的皇子完全不如卫国公养大的孩子…… 太医令完全不知道礼亲王的心思,一头雾水看着顾非池,瞬间压力倍增。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