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显然和他之前那杯凉茶不一样。 顾非池:“……” 转头就对上萧燕飞笑盈盈的弯月眸,似在说,她细心吧? 细心。顾非池清浅的眸子里流淌着挡也挡不住的笑意,也难怪自己被她嫌弃了。 是他大意了。 在心里,谢无端还是从前那个在西北与他纵马舞剑的表哥,在他俩最好胜的年纪时,谁也不服谁,天天都在比试,彼此旗鼓相当。 可现在的谢无端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表哥了。 他再也饮不得冷水,再也不能熬夜,无论是疲惫还是饥乏,都会让他的身体更加虚弱。 顾非池的心如同被针刺了下般,一阵锐痛,不过他垂下眸子立即掩住,没有在脸上露出来。 萧燕飞轻轻问:“接下来,去哪儿?” 谢无端垂首看向手上的那个木匣子:“去……” 他想说去皇觉寺的,母亲的棺椁就在皇觉寺停灵。 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顾非池打断了:“表哥,先去元帅府吧。” “你得休息了。”他注视着谢无端难掩疲惫的眉宇,低声道,“不差这一天半天。” 谢无端垂眸看着手里的木匣子,一言不发。 一缕发丝随之垂落覆在苍白的面颊上,表情涩晦不明,整个人透出一股深邃的悲怆。 顾非池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表哥,你得活着。” “你答应过的。” 活着。 帮我。 顾非池定定地看着谢无端,锁住了他的视线,片刻不移,如磐石不移。 半晌,谢无端喉间发出一阵轻柔的笑声:“好。” “先回元帅府。” 四人又纷纷上了各自的马。 他们走的时候,街上的人群依然站在路边,路中央也依然空荡荡的,所有人都在自发地为谢无端让路。 所有人都在用敬仰的眼神望着谢无端手上捧着的那个木匣子,不少人含泪说着“谢元帅终于回来了”,“这一路足足走了半年”云云的话。 还是顾非池的那匹绝影一马当前地骑在了最前方,它认得元帅府的路,熟门熟路地领着大伙儿朝城南去。 反倒是谢无端还落后了半个马身。 他现在骑的不是从前的那匹战马。 顶着灼灼的日头,一行人策马穿过了十几条街道,半个时辰后就抵达了元帅府所在的星魁街。 二十几年前,昭明长公主下降时,先帝特意将公主府建在了谢府旁边。 谢以默与昭明两人青梅竹马,夫妻感情甚笃,成婚后就把两府之间的围墙给拆了,两府合在了一起,长公主也如寻常的儿媳般,常年住在元帅府,哪怕谢以默大部分的时间都出征在外。 “吁——” 四匹马停在了元帅府的大门口,一眼可见牌匾早就被取下了,大门上的朱漆还没有褪色,仿佛一如从前,却其实什么都不同了。 谢无端下了马,走过去亲自推开了朱漆大门。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 入目的便是那熟悉的雕丹凤朝阳照壁。 谢无端似乎忘了周围的其他人,一个人往前走着,绕过大门后的照壁,走过一片庭院,再穿过外仪门…… 元帅府显然被收拾过了,地上没什么落叶、尘土,各处整整齐齐,只是偶尔能看到一些东西被损毁了,亭子的栏杆断了一截,假山石砸掉一大块……曾经花团锦簇的牡丹圃被践踏了一半。 谢无端停在了牡丹圃前,这里娘亲最喜欢的牡丹圃。 从前,娘亲时常在这里亲自选花插瓶,父亲但凡在京城就会陪着娘亲一起来牡丹圃。 “无端。” 耳边仿佛听到了娘亲笑吟吟的声音钻入耳中,他怔怔地循声望去,眼前泛起一层淡淡的水雾,恍然间,似乎看到双亲正在不远处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 父亲对着他招了招手,慈爱地问他:“无端,今天练过枪法了吗?” 却被娘亲没好气地挥手推开了:“儿子才刚回来。去去去,要练枪你自己去。” “无端,快过来看,娘挑的这些牡丹花好不好看?你说选那朵簪好?” 父母的音容犹在眼前,耳边,谢无端艰难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睛有些红,泪意却被压了下去。 只是短暂的停留,谢无端就捧着木匣子继续往前走去。 顾非池、萧燕飞以及风吟都默默地跟在他后方,一言不发,与他保持着几步的距离,谁也没有打扰他。 很快,谢无端便来到了外院的正厅。 厅里厅外挂起了白绫、白幔、白幡,几盏白灯笼在半空中摇来晃去,一片刺目的白色。 灵堂已经提前布置好了,居中摆着一对黑底金字的牌位。 旭日的光辉把谢无端的影子投射在厅内的大理石地面上,拉得老长。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