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天上的鹰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偶尔发出一声嘹亮的啼鸣声,平添几分萧索的气氛。 “这边走。”小道童领着两人拐了两个弯,又穿过一片碧绿葳蕤的竹林,来到了一座挂着“清静殿”的殿宇前。 “吱呀”一声,小道童推开了殿宇的两扇大门,没有进去,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后,就退到了路口守着。 前方的殿宇内空荡荡的,只并排供奉了两个牌位,牌位前的地上放着两个黄色的蒲团,两边烛架上点着两排烛火,烛火随风摇曳。 顾非池在大门口略站片刻,这才跨过高高的门槛,缓步迈入殿内。 萧燕飞也跟着进去了。 没了白鹰盯着,那只鸟儿仿佛逃脱牢笼似的自萧燕飞肩头振翅飞起,直飞到了前方的香案上。 顾非池恍然不觉,直直地看着正前方的那两个朱红色的牌位,凝视着牌位上的名字。 殿内的光线影影绰绰,烛火的光影与浓郁的檀香味似交织成一张密实大网。 周围一片寂静,时间似乎凝滞。 过了一会儿,顾非池清冷的嗓音打破了沉寂:“爹爹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谢家,家破人亡。” 他极力克制着,声音平静无波,但那种悲怆的情绪自然而然地随着他的这句话弥漫开来。 空气中平添几分压抑。 “要跟我说说吗?”萧燕飞低声道。 清静殿内又静默了片刻,沉寂持续蔓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萧燕飞几乎以为顾非池不会开口时,他忽然开口道:“去岁冬,爹爹旧伤复发,缠绵病榻,整个冬天身子就没利索过,就一直留在京城养病。后来,谢伯父战死的消息传回了京城,爹爹拖着病体进宫求见皇上,淋了雨,病得更重了。” 那会儿顾非池不在京城,他被皇帝打发去了东海剿倭。 “一开始,爹爹只是发烧,在太医的诊断和用药后,”他停顿了一下,冷笑道,“这病竟就越来越重。” “再后来,皇上就定了谢家通敌判国的罪,昭明长公主不愿‘指证’驸马和亲儿子通敌,在公主府一剑自刎。” “那会儿爹爹早就病得起不来了,听闻消息时,吐了血。” 顾非池依然看着前方的那两道牌位,气血翻涌,拳头在体侧捏得咯咯作响。 他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气声,心脏在胸膛中剧烈地跳动着,仿佛又回到了他匆匆回到京城的那一晚,看到父亲奄奄一息的样子。 那晚,难以形容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在他体内翻涌…… 从前,他以为自己无所畏惧,哪怕战死沙场亦无悔无畏。 可当时他怕了。 感觉自己仿佛站在深渊的边缘,周围一片漆黑无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全都危在旦夕…… 他只要再往前半步,就会坠入深渊。 顾非池深吸一口气,徐徐地接着道:“最后,我只来得及救下表哥。” 幸好,他还来得及救下谢无端! 顾非池面具后的双眼漆黑漆黑,黑得像是冬夜的星空。 四周一片静寂。 只听到他粗重急促的呼吸声,由急到缓,渐渐恢复平寂。 停在香案上的那只彩雀突地展翅飞起,在殿内溜了一圈,却完全不敢飞出殿宇,又落在了香案的另一边。 “阿池,”萧燕飞向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温润柔和,“我们去上香吧。”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