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出口在石灰市。防空洞隧道高宽约两米,每隔三四十米有一盏油灯,预估能容纳五千人。 城中心的人几乎都躲进了这条大隧道,人挤人,直往底部涌。 石森推着又绿赶在最后一秒挤了进来,没有持证的、来晚的,被栅栏隔绝在洞口外。 顷刻间,轰炸声此起彼伏,硝烟席卷一座城。 书籍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又绿瑟缩着,同石森倚靠在一起。 石森一开始还有余力安慰又绿,他的腕表分针转动,然后时针移动半格,一格,他渐渐不再说话。 洞口紧闭,通风系统不起作用,大隧道容纳的人已超出负荷,人们全身是汗,头昏脑涨。 婴孩哭闹不止,喂奶的母亲瘫软在地。灯油沿着石壁留下来,火光微弱,最后完全熄灭了。 窒息感令人忍不住挠头发,挠皮肤,甚至旁边的人,惊叫声四起。 洞口边的又绿感觉到那黑暗中的异常,攥紧了石森的手。 “多久了……”就连又绿也感到不适。 “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了。” 轰炸声仍不绝于耳,焚毁城市的熊熊大伙仿佛烧到了防空洞来。天崩地裂的震动致使洞内灰尘四起。 有人高喊着不知是“疯了”还是“死了”的话,很快又没了声。人群如潮水般回涌洞口。 石森咬住牛皮包袋,将又绿护在怀里,独自承受人群挤压,那力道让人仿佛置身于海底。 “小姐,不知小姐……?” 石森摇头,示意又绿别再想其他的了。 石森的包袋断裂,他挫牙以忍耐。又绿想也没想,就把手臂递了过去。 “咬我吧!若能让你好受些……” 石森闭紧嘴巴,可后来也忍受不住了,咬住又绿的衣衫。 撕扯之声不绝于耳,隧道深处的人推搡着,踩踏着,为了夺一口氧气。 “放我们出去!”洞口的人痛哭流涕,拍打闸口。 镇守的士兵说,空袭警报解除,不能放行。 “死人了!” “你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蓦然,如洪水决堤,人群冲破闸口,冲上台阶。 石森被撞到了,又绿伸手去拉他,也倒了下去。无数的脚步从他们身上踩过去,又绿拽着石森的衣衫,拼命往外爬。 石森恢复了一些力气,趁一个空袭将又绿捞起来就往前方跑。 不太能看得清,石森手脚并用,纵使石阶磨破了皮,仍奋力往前跑。 忽然,他感觉手松了。回头一看,又绿不慎跌下台阶。 他几步下去逮住她的衣服,踩到了别人的手也不顾。 他们终于稳稳站在了台阶上,待呼吸缓过来,才看见眼前的景象。 重庆城璀璨而明亮。 残垣断壁之中,到处都是人的肢节,有的甚至烧焦了,焦糊味道裹着血腥气。没能从隧道爬出来的人伸长手,仰长脖颈,血从眼睛流下来。 平凡一生中最后一刻,是恨。 又绿感受到绵延不绝的恨意,呜咽,最后嚎啕大哭起来。 * 重庆城一片死寂。 墙缝间的野雏菊凝结露水,凌晨微亮的天空静默地望着地上成堆的尸体。 皮卡车走了又来,尸堆旁的木箱塞满了搜刮下来的家当与细软。石森举着镁光灯损毁的相机,与警察队长争辩:“你们准备把这些搬到哪里去?清点工作还没结束,你们还有良心吗,抢死人的钱!” “大隧道工程是否存在问题?通风系统——” 几个警察把石森铐起来架走。 又绿追了两步,上气不接下气,决定先去找老爷他们。 * 一家人齐聚南岸大宅。 沉默令人难捱,陆诏年起身道:“我要去找勇娃子!” “小年……”冯清如劝慰道。 “你们怀疑章亦梦之事与赵小姐有关,为什么不让中央的人去调查?如果勇娃子出了什么事,你们……!”陆诏年说着攥紧心口衣衫,大口喘气。 又绿忙拍抚陆诏年背脊,低头悄悄抹泪。 陆闻泽解释道:“勇娃子一直在做这些……” 陆霄逸道:“不必说了,小年小孩脾气。又绿,你扶小姐回房。” 回到房间,陆诏年见又绿眼眶红红的,一下没忍住,落下泪了。 她蒙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