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委屈。 她抬手用袖子擦一下眼睛。 长生珠默默看着,心里也闷闷的。 衡明朝其实很少哭。 她被衡玄衍养得太好了,养成剔透如玉的性情,坚韧又善良,柔软又正直,从不自怨自艾,从不狭隘仇恨。 褚无咎利用她,她知道,可她不怨褚无咎,她也不向任何人抱怨诉苦,她喜欢他,就愿意默默守护那个男人,保护他的命、维护他的名声,两百年了,始终闷嘴葫芦一样,自己悄然吞掉所有苦果,最后也愿意放他自由。 谁都说衡玄衍陨落在仙魔战场、尸骨无存,可她偏要孤身去一趟仙魔战场,上百个日夜不眠不休,硬是把衡玄衍从死人堆里扛出来,又不吭声地把人带回来,一个人悄悄用自己的血肉维系他的命。 她善良得近乎天真,在一些人看来,甚至近乎愚蠢。 可长生珠从不这么觉得。 恰恰相反,长生珠觉得衡明朝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人。 她像一片埋在灰土里的叶子,乍一看灰扑扑,隐于数不清的落叶中,平凡木讷,不值得多看一眼,但一旦把她捡起来,拂去她的灰尘,就露出内敛青绿的叶脉,叶脉光华、秀丽,看似柔软脆弱,却有千万条细腻的纹理、只沿着她认定的法理和规则坚定生长,这世上再强大的力量,能折断她,却绝不可能动摇她改变她。 阿朝吸一下鼻子。 她从不想在褚无咎面前哭,因为褚无咎永远不会明白师尊到底对她有多重要。 但寒霜州可以,她们都是师尊的弟子,明白“师同父”的真正意义。 阿朝抹了抹眼睛,破涕为笑说:“走吧,我带你去给师尊上一炷香。” 作者有话说: 冷知识:阿朝是真的小爹宝,乖乖可爱的小软妹,褚狗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暗地里嫉妒得眼睛都要滴血,这么多年一直也想当她第二个爹牢牢管着她,连她吃饭喝水放个屁屁都想管! —— 第14章 又往上走了一刻钟,阿朝带着寒霜州上到沧川主峰,走进正阁。 作为昆仑大长老的居所,整片屋宅朴素得惊人。 衡玄衍性情质素,不喜奢靡,正阁原本是他偶尔召人议事用的,之前还多放了几张椅子,以后也用不上了,阿朝收拾过,把桌桌椅椅什么都拿走,只靠墙留着一张素色的木桌,桌上摆着一个小香炉,还有衡玄衍的牌位,是苍掌门回宗那日合着师尊的碎剑片一起送来的,阿朝就一直摆在这里了。 阿朝点燃一支香,递给寒霜州,又去把供桌底下的蒲团抽出来,放在寒霜州身前。 “地上凉,你别直接跪。”阿朝欢快说:“我偶尔来这里看看,就留了个蒲团。” 寒霜州默默看着周围,屋子里没用的摆设大都清空,各处一尘不染,窗扉糊着新纸,半开着,窗下摆着花瓶,里面插着仍带露珠的花枝,他又低头看那蒲团,蒲团表面绣着一团扑花的猫儿,布料半旧,洗得干干净净,显然是以前便用过很久,叫人看着便心生亲切。 整个房间空荡,却干净,宁然,鲜活,有着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 这不是她所谓的偶尔来看看,这必定是无比用心、无比依恋,才把一座空屋子也照看成这个模样。 寒霜州没有说什么,接过香烛,垂眸屈膝跪下,额头抵住地面深深磕了三个头。 “衡师叔。”寒霜州低声说:“霜州来晚了。” “霜州来看您了。” 阿朝抿住唇。 只有她知道,师尊不是仅剩这里的一块牌位,他还活着,就躺在她洞府后面的屋子里。 她知道,寒霜州是一个看似木讷冰冷、实则心地柔软的人,这件事如果她告诉寒霜州,他一定会为她保守秘密,尽心尽力帮她,怎么都胜过她一个人小心翼翼。 但她并不打算这么做。 师尊入魔了,像踩在悬崖边一根摇摇欲坠的绳子上,她不想任何人推那一把、把师尊彻底推下去,也不想牵累任何人,褚无咎也好,寒霜州也好,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