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间注意到一件胡乱扔在床边的艳红外袍,思绪在逐渐回炉,忆起昨日是他的大婚之日:“我怎么宿在偏厅?” 小厮噎了一瞬,想起昨日的荒唐景象就觉又有冷汗要从额头滴落,哆哆嗦嗦道:“世、世子您昨日,与柳絮和芳梅在、在此宿下的。” 陆衡一愣,顺手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洗净面容后总算是清醒了不少。 在短暂的怔愣后,陆衡神色严肃开始匆匆更衣,没过多时他便快步走出偏厅一路朝着清风轩去。 入了清风轩,老远便见凉亭内徐氏慵懒靠坐在软椅上的背影。 陆衡心中不安,熟知自己母亲的脾性,三两步走去,便先行跪在了她身后,垂头道:“母亲,孩儿前来向您请罪。” 徐氏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转过身来,陆衡这副犯错便跪地认错,下次仍旧再犯的性子,到底是她给惯出来的,可昨日之事实在太过荒唐,她微蹙了眉头,头一次未立刻唤他起身。 “你当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当初吵着要求皇上赐婚的是你,如今这般糟蹋这桩婚事的也是你,你爹今日前去宫中面圣还不知是何情况,但那些铺天盖地的消息定是传到了皇上的耳中,若是因此影响了你的仕途,你爹这些年栽培你的苦心可就白费了!” 陆衡自知自己昨日闯了大祸,但提及这桩婚事,他心中又不免躁郁起来,抑制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反驳道:“可孩儿最初求娶的,可不是沈家大小姐,应是二小姐才是,是沈家使了计将我们摆了一道,那沈家真是压根没将我们国公府放在眼里!” 徐氏沉下脸来:“这能怪得何人,你最初也未将那姑娘的名号问清楚,仅道一句求娶沈家千金,沈家长女还未出嫁,皇上自然便会先行想到赐婚于长女,如今人都娶进门了,哪还有得反悔的机会!” 此事说是乌龙,也不全然算是乌龙。 陆衡在今年春季的花灯节上初见刚及笄的沈槿柔,那时沈南枝也跟在沈槿柔身侧,不过当时他压根就没曾注意到那相貌平平的沈南枝,只当她是沈槿柔的丫鬟。 而后他便对沈槿柔一见倾心,吵嚷着要将人给娶进门,更是未曾去了解过沈家究竟几口人,几个儿女,只道要娶那沈家千金。 但虽是如此,任何人也都知晓,陆衡要娶的定是沈槿柔而非沈南枝,毕竟这些年向沈家提亲的,从未有人提及过那位不起眼的沈家大小姐。 沈家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但知晓陆衡在城中的风评,即使贵为国公府世子,也不愿就这般将捧在手心的二女儿嫁给一个风流纨绔子弟,但国公府的身份毕竟压上他们一头,权衡之下,便使计偷梁换柱。 圣旨赐下,陆沈两家结亲,成婚之人便成了陆衡与沈南枝。 求娶之人是陆衡,他们依照圣旨出嫁了自己的女儿,虽是暗地里得罪了陆家,但明面上却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陆衡咬了咬牙,有些气急败坏道:“母亲今日不也见过那位沈家长女了,难不成您就忍心看孩儿与那般女子共度余生吗,她与孩儿岂是能够相配的!” 徐氏精明睿智的目光在听到陆衡这番话后,明显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之色来,撇去侧室所出的陆兴不谈,大多时候自己儿子连陆闻那个野种都比不上。 就好比此时,毫不掩饰在下人面前说道这些话,叫人听了去,只会觉得他毫无气度,况且他还刚在自己大婚之日做了荒唐之事。 在徐氏眼里,沈南枝的确配不上陆衡,和她心目中的理想儿媳更是沾不上半点,相貌普通,身材臃肿,就连年岁,也年长了陆衡三岁,待到这个年纪都还未出嫁的姑娘,能是什么好货色。 徐氏皱了皱眉,沉默好半晌,才烦闷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做出昨日那般荒唐之事来,既然事已成定局,就该想法子将损失降到最低。” 陆衡犹豫了一下,显然心底是没半分想法的,只得问道:“母亲可是有何别的法子?” 徐氏抬手挥退了周围的下人,待到凉亭内仅剩他们母子二人,她才将跪在地上的陆衡扶起,缓声开口道:“衡儿,如今你已是及冠,往后做事切不可这般鲁莽,若想要在这朝中站有一席之地,你还需更加稳重一些。” 这些话,徐氏打小没少对陆衡说起过,但她也知自己对陆衡一直都太过纵容了,慈母多败儿,陆衡如今落得这副模样,她也有很大的责任。 于是,徐氏很快又开口,语重心长道:“如今你与沈南枝刚成婚,毕竟是皇上赐婚,该做的样子还是需得去做的。” 陆衡也后知后觉有了些担忧,动了动唇道:“昨日一事,的确是孩儿糊涂做得不妥,沈家那边可有说什么,若是沈永光借此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说道孩儿,岂不叫他们做了亏心事还挺直了腰杆!” 徐氏冷笑一声,没好气数落陆衡:“你既是知晓其中的利害,还敢这般行事!” 陆衡后悔地垂下头来,他自是被怒火给冲昏了头脑,昨日一心想着要给沈南枝一个下马威,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