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昭不以为然,“何必只想着怎么跟它较劲?” 议事大多是说三分留七分余地,她没必要说出细致的章程。皇帝的确是帝王这行当里的二把刀,但脑子并不迟钝。 皇帝实在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又敛容沉思一阵,“案子告一段落,朕就晓瑜全部官员,再上折子,可以尝试为崔阁老辩驳甚至翻案,却不可有旁的说辞,譬如对宫里捕风捉影、以讹传讹。若谁不同意,当下就说,替朕料理此事也不是不可以。事过后如若违背这一条告诫,直接关进诏狱。母后看这样妥当么?” 裴行昭微一颔首,“皇上和内阁商议着拟旨即可。委屈皇上了。” 他爹确然是文治武功、不拘一格用人的帝王,但也做过些糊涂事,宫里这烂摊子就是其中之一。 “母后折煞朕了。没您时时提点,朕要想烧这把火,真烧不起来。” 裴行昭微笑。 皇帝又气闷地道:“吴尚仪招认,数度监守自盗慈宁宫的宝物,常收受嫔妃宫人官员命妇的贿赂。” 裴行昭想了想,“监守自盗要追究,旁的就罢了,皇后自会一步步肃清宫里的风气。” 皇帝望着裴行昭,目露不甘、困惑。 这方面的问题,他应该从没注意过,裴行昭只好细细地跟他说:“数以万计的宫人,和官员一样,仅凭例银活的舒坦的少,一般指望着额外的赏钱,有不少会用银钱贿赂能提携自己的人。官员命妇打点宫人也是常态,只说进宫来,最怕的就是宫人刁难。 “若是发力查,宫里宫外就会相互攀咬拉人下水,兴许连谁赏谁个银锞子都会说成行贿,要皇上治罪。到那种地步,起码半数宫人半个朝堂都得卷进去,没法儿收拾。 “而那种情形,正是有些人喜闻乐见的。” 皇帝沉了会儿,理清楚利害,缓缓点了点头,仍是恼火不已,“症结是慈宁宫,慈宁宫纵着贵太妃,才把宫里弄得乌烟瘴气的。您说吧,怎么才能把这祸根清理干净?朕来,这回也豁出去了!” 裴行昭莞尔,“皇上怎么能管自己祖母宫里的事?” “朕都不行,那皇后不是更不能管?”皇帝要跳脚了,“就摆在那儿让人咬牙上火?” 裴行昭笑得云淡风轻,“慈宁宫出了这么不堪的人与事,哀家理应秉承孝道,为太皇太后分忧,帮她调换堪用的人手。”这倒也有个好处,芳菲不论去往何处,都不突兀。 皇后默了会儿,很是内疚,“又害得母后劳心了。” 天地良心,他真不想让小母后管这种烂糟事儿,养足精神等着摄政才是正经的。 “言重了,这是哀家的分内事。” 阿蛮走进来,交给裴行昭一封信,“有人送到宫门外,求一名侍卫交给太后娘娘。”这种反常的情形,倒更不宜有片刻的耽搁。 信封上写着“太后亲启”,裴行昭检查了一下,没有被拆开的痕迹,拆开来,发现里面还有个信封,这个信封上写的是“映惜亲启”。 她眉峰微不可见地一扬。映惜是她的小字,而那字迹,竟是出自漕帮帮主沈居墨之手。 作为信纸的是一张薛涛笺,上面写着:望江楼,小江南,今夜戌时,备薄酒一盏,与君共话映惜与漕帮渊源。 落款是沈居墨。 细看之下,字迹也是他的。 裴行昭神色自若地看完信,心里已经有了主张,对皇帝道:“白云观姜道长邀哀家过去品茗下棋。” “是么?”皇帝面露喜色,“姜道长是修为最高的女道长,尤其精通占星观天象,朕原以为您二位是泛泛之交,眼下看来,竟是交情匪浅?” 裴行昭很有保留地道:“道长手里有些不外传的外伤方子,哀家讨过几次,先在书信中有了些交情。” 皇帝释然,“那您快去吧。能不能向道长帮朕美言几句?若能请她老人家得闲进宫盘桓一半日,点拨一二,可就是朕的福气了。”乾道坤道堪比两条并行的路,但也有很多相同相通之处。 “……好。”他时刻不忘修道,裴行昭真服气了,“路程不近,下棋又耗时间,哀家明日回来。” “行!啊不对,”皇帝从意外之喜中回过神来,“朕得帮您安排堪用的侍卫,多多益善。”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