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合拢殿门,任由门扉敞开,一步一步走向国太夫人,站定在她身后。 寒风卷过室内,微弱的灯光危险摇摆,随时将要熄灭。 楚煜弯下腰,靠近国太夫人耳畔,低声道:“大母,为何要毒害父君?” 国太夫人坚持不言不语,笃定楚煜拿她毫无办法。 楚煜无声笑了。 他直起身,在国太夫人面露讥讽时,突然一把抓住她的长发,倒拖着她走向房门。 “楚煜,你敢?!”猝不及防之下,头皮传来剧痛,国太夫人惊怒交加,头一次心生骇然。 “大母,你任性惯了,肆无忌惮太久,忘记一身荣耀来自于谁,也忘记是谁能让你在宫内恣意妄为。” 楚煜将国太夫人拖至门前,抓住她脑后的头发,手指缓慢施力,迫使她仰头面对风雪侵袭。 华贵的衣裙无法遮挡寒风,只一瞬间,国太夫人就被冻得发抖。 瞥见这一幕,侍人吓得魂飞魄散。为了保住性命,不敢发出丁点声响,只能藏进阴影里,想方设法减轻存在感,继续装聋作哑。 楚煜无心理会侍人,双眼凝视国太夫人,瞳孔好似黑玉,不见一丝一毫的情感,只有无尽的森冷。 “父君心慈手软,才酿成今日之祸。大母,你胆敢谋害父君,不过仗着他会心软。你以为自己有恃无恐,毒害一国之君还能安然无恙?” 楚煜收紧手指,如玉的面庞染上浅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只让人不寒而栗。 “梁氏一族被诛,他不该死?”国太夫人怒视楚煜,愤恨道。 “诛灭梁氏的是我,你该杀我。”楚煜语调温和,仿佛谈论的并非生死,而是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 “若无他的命令,没有中军虎符,你岂能动得了梁氏!”国太夫人并非不懂政治。相反,出生在显赫的大氏族,年少嫁入宫廷,平安诞下三个嫡子,她比任何人都懂得趋利避害和生存之道。 可惜两代国君宠坏了她。 身为宫廷内最尊贵的女人,多年养尊处优,她变得任性张狂,甚至要求国君传位兄弟。 一旦事不如意,她就会想方设法为难越侯。屡次故技重施,以孝道强词夺理,她以为自己总能如愿。 楚煜归国后,越侯突然不再迁就她,甚至借猎场遇刺诛灭梁氏一族。 她愤怒至极。 “大母,你不明白。”楚煜摇了摇头,道出让人心惊的秘密,“凶兽被链子锁住,周围的人才能平安。一旦链子断裂,注定会喋血三尺。” 他提起国太夫人,随手一挥,将她推到廊下。 廊下积雪,国太夫人脚下打滑,控制不住向前栽倒,一路滚下台阶,狼狈摔在宫道之上。 楚煜走出殿门,踩着国太夫人滑落的痕迹迈下台阶。 站定在雪地中,他俯瞰国太夫人,抬腿踩住她的手指。 “大母,你亲手毁了锁链。” 坚硬的履底缓慢碾压,国太夫人嘴唇发青,面孔因疼痛扭曲。 “来之前,我派人围了两位叔父的府邸。大母无妨猜一猜,我想做什么?” 楚煜的话仿佛利剑,刺穿国太夫人最后的坚持。 “你敢杀亲?必被千夫所指!” “为何不敢?”楚煜声音极轻,唇角的笑始终不曾消失,“厉公弑父,车裂叔父六人,杀兄弟十三人。哀公杀叔父不成,反被毒杀,血脉不存。桓公亦曾杀亲。” 随着楚煜一桩桩例举,国太夫人满面骇然,体内的血仿佛被冻结。 “你、你不能……” “我能。” 扫一眼抓住衣袖的手,楚煜好整以暇地掰开颤抖的手指。 “父君若是不在了,我便送两位叔父入君陵。几位堂兄弟素来孝顺,理应自请殉葬。” 掰开最后一根手指,楚煜笑看国太夫人,看着她抖如筛糠,轻声道:“大母以为如何?” 国太夫人脸色青白,抖得不成样子。既是寒冷也是因为惧怕。 “疯子,你是个疯子!” “大母,越室向来如此,否则也不会在厉公时被降爵,两代后方才复起。”楚煜探出手,手指擦过国太夫人鬓角,捻走一片雪花。 “我、我给你解药。” 如果面前是越侯,国太夫人绝不会松口。可楚煜不是越侯,不是孝顺她,纵容她多年的儿子。 国太夫人不敢赌。 她承认自己害怕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在楚煜的注视下,她颤抖着摸向右耳,取下唯一留在身上的饰物,一枚金环。 手指被冻得发僵,她的动作不慎利落,扯下金环时伤到耳垂,留下一道豁口。血珠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