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城外祭祀,国君昏倒祭台之上,岂非天惩?” “君上昏聩,听闻要将临桓城封给氏族。” “果真?” “不会有假。”一名瘦高男子挤进人堆,理直气壮道,“临桓城乃是要地,城内国人有功,代代轻赋。国君要将临桓封给氏,破高祖誓言,岂非倒行逆施,大逆不道?” 话音落地,四周陷入寂静。 国人们脸色凝重,眉心紧皱。 笃信天地鬼神的时代,一旦同天惩相系,事情非同小可。 晋侯日渐昏聩,声威摇摇欲坠。早年的战功不足以弥补,他的处境已是危如累卵。只需要一个契机,他就会跌落神坛,如雪崩一般天塌地陷,再无翻身可能。 目的达成,瘦高男子扛起耒耜,大步去往百工坊,借机功成身退。 他离开之后,相关传言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林珩本意是在城内点火,不料想天气突变,直接火上浇油,使得计划事半功倍,效果远超预期。 至百工坊前,瘦高男子停下脚步,左右环顾,迅速拐进一条小巷。 小巷内停有一辆马车,车身简陋,车栏没有任何标记。 男子大步走上前,抬手敲了敲车厢,靠窗低声道:“放翁,事已办妥。” 车窗推开,现出半张面容,眉尾修长,鬓染霜色,正是内史许放。 “没有被人发现?” “没有。”瘦高男子咧嘴一笑,举袖擦拭脸庞。袖外染上尘土,擦干净的半张脸明显要白皙许多。 “速回宫,今明两日留在宫内,不要在城内露面。” “诺。” 男子绕过车厢,快步去到小巷尽头。那里有另一辆马车,车上备好侍人的冠履和短袍。驾车的同为林华殿侍人,同他一样乔装改扮,还在唇上粘了胡须。 许放落下车窗,命马奴驱车去城东。 “去赖氏府上。” 马奴没有出声,全因天生便是哑巴。 在许放下令后,他挺直脊背,有力的手臂挥动缰绳。骏马迈开四蹄,离开小巷踏入长街,一路向城东奔去。 车辆经过处,不时能听到人群的议论声。 国君、祭祀、天惩和灾祸等字眼流入耳中,许放将车窗推开一条缝,顺着缝隙向外望,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愈发满意。 “天赐良机。” 公子珩运筹帷幄,又得上天眷顾,大事必成。 哒哒的马蹄声持续不断,一路穿过城东。 途经有狐氏府邸,门前的奴仆打量几眼,并未放在心上。 近些时日以来,城内氏族各自调兵,难辨身份的车辆频繁出入,各家仆役已是见怪不怪。最初的谨慎不复存在,大多变得懒散倦怠。 这种情形下,许放能够放心出入氏族聚居地,无需担心被耳目盯上。 马车渐渐行远,门奴收回视线,揣着胳膊坐到台阶上。遇到冷风袭来,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 仰望头顶,乌云开始聚集,大片遮挡住天空。 暖阳昙花一现,风雪又将来临。 府邸内,面南的一间厢房中,公子长坐立难安。心中的烦躁如野火燎原,他一把丢开竹简,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 围宫,弑亲,迫父君禅位,送国太夫人归越。 事成之后册封有狐丹,三军尽掌有狐氏之手。 “如何能行?” 他缺乏手腕,在林珩面前屡屡受挫,终非蠢笨之极。 有狐达提出的条件暴露野心。 一旦计划成功,他空有国君之位,军政大权尽归有狐氏,分明就是窃国! 可事到如今容不得他反悔。 身在有狐氏府邸,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从他点头同意计划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然沦为有狐氏的傀儡。困在这座府邸中,未经有狐氏同意,他甚至走不出厢房半步。 公子长终于醒悟,奈何为时已晚。 他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偏又无计可施。 门外的奴仆听到动静,探头向室内看了一眼。见到公子长的表现,不敢擅自做主,立即禀报有狐达。 “难堪大事。”有狐达摇了摇头,放下写到一半的竹简,斟酌片刻唤来忠仆,命其搬出备好的木箱。 “此物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