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端阳也不做他言,微微一笑,指了指左手边的蒸鱼,介绍道:“先生不要光顾着喝酒,也吃些菜。这是食味居的招牌,清水鲫鱼,不知合不合先生胃口。先生尝尝?” 一侧的葛冬青依言执筷取下一块鱼腹肉,又听端阳玩笑道:“我记得先生说过不敢在家乡吃鲀鱼,所以本来想给先生准备鲀鱼的,可惜这个季节没有。” 手里的筷子交错,夹碎了那块玉净松软的鱼肉。 “公主竟然还记得……”葛冬青放下筷子,看着那盘腹破的鱼,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记得公主当初说鲀鱼毒恐怖。公主知道还有一些毒过之而无不及吗?” “先生不会和我说是人心吧。”端阳偷笑,这种答案可太老套了。 “我只是一介郎中,只懂药理,”他能告诉这个温柔敦厚公主的也只有冰山一角,“鲀鱼毒的可怕之处在于没有解药,但还有一些毒,药效极慢,可能三年才能见效,却能杀人于无形。 “或许也可以说它是药,因为每天微量服用,可活络经血。不过一旦超出时间,毒副作用就会慢慢显现,不出三年,精尽人亡。 “然而其中的剂量、时长太难把握,一般大夫不会使用。久而久之,人们只觉得它是毒。 “这就是毒药,互为表里。” “公主,你心如璞玉浑金,更要分清日常接触的几分药、几分毒,”葛冬青凝视杯中,酒上漂浮着绿色泡沫,浊得映不出人影,“就算最后没分清……也请不要过分自责。人都会有走眼的时候。” 万物皆如是,药毒一体,说不清黑白好坏,如葛冬青般能游刃有余分辩驾驭者,少之又少。 认真听教的端阳亦端起酒杯,感谢道:“谢先生教我。” 二人同饮一杯,算是最后的告别。 端阳送葛冬青登车,站在车下问:“其实,我还有一事想问先生。我父王的病情……” 如此欲言又止,端阳公主心中其实已经大概有数,不过想确认一遍。 葛冬青侧头看了一眼天空,提醒她:“要变天了,公主当早日绸缪。” 乌云暗沉,北风送寒,晚来天欲雪。 端阳远眺一眼,“无论如何变化,我们都要生活在这片天空之下。” 天尽处,是青山。青山之外,更有苍穹。 “希望公主能一直记得今日所言。”葛冬青如是说,与端阳彻底告别,吩咐车夫策马,向东南方吴国而去。 端阳一直目送葛冬青的马车消失于路尽头,才与结因一同回去。 一进家门,端阳就看见秦异坐在堂中,颇有闲情地饮茶。 秦异见她风尘仆仆而归,招她到近前,笑容浅浅,关心问道:“你去哪儿了?” “我去给葛先生送行了。”端阳道,心知秦异不太喜欢葛冬青,不知他会不会生气。 秦异面上表情不改,给她倒好茶,问:“你怎么知道他今天走,他跟你说的?” 端阳摇头,“是结因偶然碰见的。” “他与你说什么了吗?” 说了好多,有些她听懂了,有些她没听懂,但每一件事都谈不上轻松。 端阳端起热茶喝了一口,透过杯沿看向屋外,回答:“他说,要下雪了。” “是要下雪了,”秦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予以肯定,“过几日是小年夜,我们出去逛逛吧。” 趁还来得及兑现承诺。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