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拐把怀表接在手里看了看,刚要丢掉硬币,忽然瞥见林跃伸手,便把硬币冲他一丢,完了心安理得地把怀表揣兜里。 老算盘硬着头皮走到林跃跟前:“兄弟,你是文化人,讲道理,把它还给我好不好?” “想要啊?” 老算盘点点头:“想。” “去把那个搬开。”林跃指指身后的保险柜,完事揉了揉已经不怎么疼的脚踝,把靴子穿好,顺便感慨一下体质是个好东西,还得多加几点。 老算盘带着好奇走过去,左右瞧了瞧,一把拉开堵口的箩筐,和旁边两名逃兵推开保险柜钻进马厩。 也就点支烟的功夫,猛听得一声长嘶,白马受惊冲入走廊。 “马跑了。” “马跑了。” 大厅一阵骚乱。 524团的士兵一时惊呆了,有人下意识举起枪准备射击,给传令兵七月一把按了下去。 嘘~ 口哨声一响。 白马立刻冷静下来,七月走过去轻轻拍打它的毛发加以安抚。 那边老算盘等人刚想过去凑热闹,给齐家铭吼了一嗓子,吓了回去。 林跃跳下麻袋,迎着羊拐等人的目光走向前,一拍马背翻身而上。 七月急了,本以为白马会再次受惊,哪儿想它老实的很,别说受惊,连个喷嚏都没打。 “罗威饭店的三明治是么?” 林跃拍拍马腹,白马四脚踢踏,转身往北门走去,临近门口的时候,他的脚往下一勾,带起一把中正式步枪抗在肩上,冲看守前门的士兵道:“开门”。 那人打个哆嗦,赶紧过去把铁门一拉,林跃喊了声:“走”,白马猛地加速,四蹄攒动飞奔而出。 老算盘在后面急得直跺脚:“疯了,疯了。” 他倒不是担心林跃会死在外面,他是为自己的命根子着急。 七月往前跑了两步,看着门外迅速融入夜色的背影,表情有些复杂。他能安抚白马是因为从小放牧练就的绝活,可是那个凶巴巴的家伙竟然比他还厉害,白马给人骑上居然一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 小湖北走到他身边,看着渐渐闭合的铁门说道:“七月哥,你别担心,我觉得他还会回来的。” …… 苏州河南岸,英租界。 上海已经下了整整一天的雨,但是还没有停的意思,越到深夜,雨线变得愈密集,不知道是老天爷在为战死的英灵哭泣,还是不忍目睹人间惨状,想要洗刷掉地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鲜红。 垃圾桥上的人还在往里涌,今天注定是个不眠夜。 通过检查站的人在寻找落脚点,然而租界就这么大,房子就这么多,根本安排不下所有难民,富人还可以忍受旅店成倍增长的租金,寻找一个遮风避雨的温暖港湾,而穷人……只能龟缩在房檐屋角,双手环胸,哆哆嗦嗦地倾听雨水拍打金属招牌的声音,或是用茫然的目光打量身边走过的行人。 一个抱着小孩子的妇女没能挤进骑楼下面的人行道,因为来得太急,她没有带伞,更没有钱,只能坐在街边的台阶上,尽量把才学会跑的小孩子送到好心人的伞下,自己头盖一件棉服冒雨淋着。 忽然间,雨线拍打衣物的声音消失了,她以为雨停了,猛一抬头才发现不是雨停了,是一把伞遮住了天空。 旁边站着一个穿棕色风衣的年轻人。 她在他的目光示意下接过雨伞,说了一声:“谢谢” 年轻人点点头,继续往前走,顺手把臂弯里的雨披披在一个搂着女朋友,用身体帮忙挡雨的男人身上。 一件雨披。 两件雨披。 三件雨披。 …… 不到一分钟台阶左右多了一道军绿色风景线。 有人站起来,面带感激看着年轻人的背影,也有人发现身上的雨披沾着血液,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谁会嫌弃呢。 五分钟后,发完雨披的林跃带着一身湿气走进了赌场。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