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关前,裴秉元考核通过,拿到最后半个积分,攒满八分,得以从国子监毕业。随后,朝廷外派的官谕也跟着来了。 过年前就要出发。 林氏把手头的生意全放下了,专程在家里替官人打点,白日里带人点选要带的物件,夜里还要点着灯,亲自为裴秉元赶制衣物。 裴少淮见不得母亲这般辛劳,劝道:“这些事,叫别人去干,也是一样的,父亲又不是不明白娘亲的心意。” 林氏笑笑摇摇头,道:“自打生了你以后,我再没给他做过衣裳,此番你父亲外派为官,一任三年,我不能跟着去,就趁此给他做几身罢。” 林氏除了让老周一家跟着过去,另外又同申嬷嬷商量,让他们家老大老二也跟着过去,生怕裴秉元上任后,人生地不熟,连个听使唤的人都没有。 腊八的前两天,裴秉元出发了。 临别前,裴秉元一再叮嘱两个儿子,道:“段夫子说你们俩来年可以参加县试矣,剩下这两个多月,切不可松懈,亦不可自傲,踏踏实实准备考试……为父在玉冲县等你们的好消息。” “是,父亲。”淮津两兄弟应道。 看着裴秉元的马车渐渐远去,消失在官道上,老太太是哭得最伤心的,她的长女嫁得远,已是多年未归,小儿子如今又外派为官,一走数年……能慰藉她一二的,唯独几个懂事的孙子孙女而已。 裴秉元走后,头个月给家里回了两封信。第一封是报平安,说自己在玉冲县一切安好,都安排妥帖了,请父母妻儿放心。第二封,说是过年要忙着重新登记户册,趁春耕到来以前,把荒地分出去,不能耽误春种……虽辛苦,但一切安好。 可申大给林氏传回来的消息,却不是这样的。申大说,那县衙甚么都没了,只剩个空院子,还是塌了一半的破院子,刚到时连个铺地的地方都没有。幸亏老周一家、申大申二都是能干的,或伐木或砌砖,忙里忙外近十日,总算让县衙能住人了。 又道,县衙里一文不存,除了县丞、主簿,其他的衙差,拿不到银钱,早就散了。东阳府衙那边,知府也面临一堆糟心的公务,哪里顾得上玉冲县这边。如今,裴秉元想找人做活,只能自己花银子,把那群衙差找回来。 所幸,县丞、主簿两个副手,还算恭敬裴秉元,没使绊子,对他的话,能听三分,敷衍三分,充耳不闻有四分。 林氏听了这些话,担忧不已,又不能同老爷子老太太说,只能自己心里藏着,整个春节里,人前笑面春风,人后郁郁忧忧。若不是裴少淮细心一些,恐怕林氏连他都能骗过。 知晓了前因后果,裴少淮先是宽慰母亲,说父亲报喜不报忧,为的就是让她放宽心一些。 等母亲情绪缓和了一些,裴少淮建议道:“孩儿看书时,曾读到,东阳府城是南北水运的最后一城,自东阳府沿运河再往北,就到了京都。母亲也知晓,大舅南下扬州,多是跟从内河船只运货,从南到北,每过一城都要歇上一两日。” “淮儿是何意?”林氏敏锐,已经猜到了几分意思。 裴少淮继续道:“父亲所在的玉冲县隶属东阳府。母亲不若趁着如今东阳府城还在善后水患,门面价低,在城内码头边上置办些产业。一来可以不时去料理一二,顺道去看看父亲,有个落脚的地方。二来,父亲在玉冲县三年官期,县上贫瘠待垦,他总不好一直往京都这边伸手,母亲置办好以后,父亲在那边才能有所傍身、立足。” 这是很现实的东西。 林氏听后,心里已经记下,不过,她又教育裴少淮道:“这些都不是该你想的事,县试在即,你理应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可不许再分心了。” “这回母亲可错怪孩儿了。”裴少淮解释道,“这科考,远不止要写文章,大庆朝疆域内的各个地方,民风民俗,高山湖河,也是要多多了解的。” “你可少唬我读书少。” “孩儿何时唬得过娘亲。” 春节过后,林氏很快便差人去东阳府城物色门面了,自不必多述。 …… …… 童试三年两考,二月县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