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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壹燎原


是陛下为安顿她在长安留下的赏赐。”

    谢玄遇又沉默了。

    “故而此前贫僧有那番话,便是要让大人知道,奉先寺与殿下共进退。唔,忘了提”,法师笑了笑:“当年贫僧在天竺只会熬八果汤,这茶还是回长安后,殿下吩咐贫僧学会的。”

    谢玄遇终于眼神微动,看了对面一眼。

    “敢问法师”,他斟酌道:“可曾对……”

    “停”,法师笑:“谢大人,这回可曾见到本心了。”

    他瞬间将茶盏搁在席上,道了声谢就起身。在人声嘈杂的长安大道上,他竟不知往何处去,只觉得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在意萧婵,这在意并不是此前所以为的怜悯,而是别的东西——是男人对女人的在意,是在误以为无畏法师也与她有段过往时、心中涌起的那种将五脏六腑架在烈火上炙烤的痛楚。

    原来他是这么看她的。原来他当真喜欢了一个绝不能喜欢的人。

    但他究竟看上了萧婵什么?看上她朝三暮四用情不专、看上她左右逢源玩弄权术,还是看上她……

    谢玄遇忽而耳根发烫,手指按在眉心,叹了口气。

    总不会是见色起意,他没那么浅薄。

    他恍恍惚惚走在长安大道上,连身后悄然跟着个人都未曾发觉。昨夜卷宗已递交刑部,在呈交御览的文书里,他洋洋洒洒列了十余条元载无罪的理由。萧寂未必认同,但必定会听进心里、继而勃然大怒。凤凰台审的人六部无权过问,但他却将元载的陈情诗抄了一份出来,不出一日,全长安的酒楼歌肆都会传唱。东海国国君是大梁纯臣、世家中的世家。若是不想引起百官离心,萧寂此番只能放过元载。

    不知不觉间,他手段竟和那位长公主有些像了。谢玄遇苦笑,在街角转过去时,就察觉到有把刀从后面抵上喉间。

    “首座。”

    那声音像吞过炭似的喑哑。

    “师父要我来长安帮个忙。说首座杀人,太慢了。”

    ***

    午时,公主府。

    萧婵手指按在琴弦上,远远地看画舫里,乌孙公主和几个公府家的姑娘们嬉闹。身后忽而有只手伸过来,揽住她,把额头抵在她肩上。

    只是瞬间的愣怔,萧婵就笑着把元载的手握住,拍了拍。

    “回来就好。”

    元载把她肩膀扳过来作势要吻,萧婵却躲了一下。他停住,声音苦涩。

    “阿婵,你为救我出来,定受了许多苦。”

    她只整理了片刻,就恢复往常的调笑自若,手捏着他的脸揉了揉:“没有的事,五郎想多了。”

    两人并肩看湖上风景,瞧见乌孙公主,元载眼神微变,萧婵就笑笑。

    “见她在宫里太闷了,带出来散散心。陛下没多说,想必是已开始厌倦。”

    “阿婵,你究竟……”

    元载想到些什么,又不敢说出口。

    “乌孙国的可汗也上了年纪,该退位了。”?她把抚琴的手收回来,换了个舒服姿势,纯黑瞳仁烁烁。“我看这姑娘不错,日后回乌孙,未必不能搅弄风云。”

    元载扶着她肩膀的手陡然一紧,萧婵就改了语气。

    “说笑罢了。”

    她握住他的手,元载就看过来。趁他不备,萧婵就柔条似地倒在他肩上,声音也淡淡的,却像是微醺,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阿婵思念五郎,今夜五郎留下可好。”

    元载立即搂住她腰肢,把人带到怀中。她用食指挡住他嘴唇,指尖触到时,那触感却又让她收回了手,眼里似笑非笑。他受那笑容蛊惑,鼻尖就向她脖颈下探去,声息也不稳起来。

    “唔,五郎,不可。”

    她仰起脖颈,余光却瞟着院门外。

    奇怪。吩咐去跟着谢玄遇的探子今日还未回来,难道那书呆子真遇上大事了?但在长安,他那样的修为,一般的刺客又怎能伤他。

    元稹的手还搁在她腰间,已是按捺不住,仍旧强忍住了,压着声音问她:“殿下,你我去里间可好。”

    她被吻得意乱情迷,将要点头,倏忽间眼神却看向湖对面。那里竟大踏步走来个人,长风吹起他淡青色衣袖,半边袖子上都是血迹。后头跟来面容焦急的卫兵,看似是没能拦住他,竟让他闯进公主府的后花园。

    谢玄遇的目光也寻到了她,自然也看到她坐在驸马腿上耳鬓厮磨的场景。

    萧婵立即挣开元载,站起身往湖对岸走去。

    谢玄遇起初只是怔在原地,看她绕着湖走过来,终于幡然醒悟似地解冻,旋即也转身不管不顾地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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