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九钦手上的肤色, 比昭阳脚背上的颜色都要白上两分。像是蘸了雪, 缓缓轻柔地敷涂着药粉。动作细致,神情专注。有那么顷刻间,雁儿只觉“一见严郎误终生”传言不假。 才貌品行没有哪一点是配不上她家公主, 反而是公主…… 照理说, 驸马长得如此倜傥无双, 何愁身边没有红颜, 随便在外养妾藏娇,都比在家鞍前马后地热脸贴公主冷屁股要好。 驸马揉了好一会儿,公主也不哼唧了,阖上了眼,驸马依旧在塌下给昭阳揉着脚踝四周, 细细地按摩着筋骨。 这一合眼便是合了半个时辰有多,昭阳再次醒来后,发觉自己在软塌上睡着了, 刚想张嘴唤雁儿,看见了塌下依旧替她揉着脚的严九钦。 不由讶声,故作淡定,“大夫来了?” “来过了, 说已无大碍, 休息几日便可走路了。”严九钦回答她。 现在灯油点上,屋内依旧晦涩。雁儿可能怕驸马替她揉脚伤了眼睛, 于是在他周旁点了几盏油灯。 听严九钦这样说, 昭阳动了动崴了的左脚, 发现可以转动了,再细看下,脚踝消肿了一些,不如方才那样可怖的肿胀。借着烛光,隐隐看见上面的淤血也化了许多。 昭阳再看去一旁垂腰敛眼的严九钦,烛光看得不真切,因为雁儿只在他周遭点了灯,没在方才睡着的她身旁点灯。 古代烛光弱,夜里看不真切人。昭阳此刻只看见严九钦那孤瘦颀长的身形,不由更想看他表情,他在她面前都是垂眉低眼,鲜少抬起过那张淬玉般的脸。 “你一直在这里替我揉脚?”昭阳问他。 严九钦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有些意外,顺从答“是”。 “你过来,”昭阳又唤他。 严九钦被这一声叫唤地有些受宠若惊,他怔了一下,然后走过去,昭阳倚坐在软塌的背枕上,严九钦不敢再上前,垂头在她面前三尺外的地方。 “再过来些,”昭阳声音放柔了些许。 严九钦又挪了两步,昭阳才看见他眉下的眼,垂着的睫如同凤翎般,一张脸好似画皮的描摹,在油灯的微弱下,似艳色山鬼般。 偏偏长了张妖气的脸,却眉眼敛合间是清高自持。 昭阳让雁儿取了本书籍过来,交与严九钦,“你给我念下上面的诗。” 严九钦只见书籍的封面上,没有书名,亦无署名。翻过书的封面,只见第一页里诗,严九钦却怔在场,如何都开不了口。 昭阳身着金丝蝉纱的披裙,水纱的绿意曼巾缠在手臂间,屋内有暖炭取暖的原因,就没有披着狐裘,面呈鹅圆,小巧得很,额上贴着金色的三瓣花钿,分外雍容清丽。 她端详着严九钦脸皮极薄的脸,只见上几许青白之色,故声问道:“怎么不出声?” 严九钦眼睛睁着,看着书上的一字一句,字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他却如何都说不出口。 因为上面都是些艳曲淫词,露骨之极,荒淫放浪,他面上又白又红,气喘不敢,一时拿着书为难在当场。 昭阳见他受辱的模样,格外有些耐人寻趣之感。不由特意冷下脸,高声问及他,“第一篇第一首怎么读,读与我听听。” 第一首,便是“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成癫狂。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赵佶词) 严九钦面渐如朱,难启唇齿。昭阳在一旁催使他,他只道:“我……” “严家的人都是不读书的吗,这些字你难道一个都不认识吗?”昭阳望着他,故面带歧色。只见严九钦身着浅色衣衫,面色一阵白一阵红,比衣袍上的刺绣还要绝了。 “我……”公主的一再催逼下,只听严九钦垂眼道,“我读不出来。” 昭阳蔑哼一声,对严九钦道,“你读不出来你就一直站着。” 严九钦面色隐白,没有了声响。 昭阳在床榻山卷着今日买的连环彩图,又命雁儿取来了果盘,石榴紫红剔透,被剥好还剔去了籽,摆放在镶着金边的珐琅彩圆碟上。 不一会儿又送来了藕粉梅花蟹羹,盛在了白玉花觚碗上,昭阳只吃了两匙,让雁儿揉捶着她肩膀和腿,油灯再移近些,画里的人物色彩更鲜艳了。 夜里近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