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在雕花楠木小圆桌边坐定,吃了两口茶,盯着那如雪,淡淡问道:“你今日在秫香楼里说的话,可都是实?” 如雪明知这便是唯一的活路,赶忙说道:“字字属实,任凭大奶奶查去。敢有一字不真,婢子五雷轰顶,碎尸万段!” 姜红菱便不言语了,面冷似冰,坐了半日,忽然叫如素:“去西府,将往日里近身服侍二太太的人,招两个来。” 如素应声去了,姜红菱便默然不言。 如锦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只晓得定然是大事,也不敢去问,立在一边,两手交叠在前。 那如雪低声啜泣,不住拿手擦拭。 堂上一片寂静,除却那嘤嘤呜咽之声,便再无声响。 这般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如素带了两个中年妇人回来。 姜红菱打眼看去,见这两个妇人都是三旬左右的年纪,容貌不好不坏,穿着家里二等仆妇的衣装。 如素上前,走到姜红菱身侧,俯身低声道:“奶奶,服侍二太太的家人,病倒了两个,中有一个也去了。这两个平日里只在外头堂上听使唤,所以还无事。” 姜红菱柳眉微蹙,明眸一转,看着两人,说道:“我有话要问,不知她们中不中用。” 那两个妇人赶忙上前一步,抢着道了个万福,嘴里说道:“禀告大奶奶,我们虽则是外头堂上的,但里外哪分的这么清楚,里面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些。奶奶要问什么,小的必然知无不言。” 姜红菱这才笑了笑,看了如素一眼。 如素会意,将那手帕包的茶碗拿了出来,呈到两人跟前。 但听姜红菱问道:“你们可认得此物?” 那两个妇人只看了一眼,便齐声说道:“认得,这是二太太平日里吃水用的。”中有一个就说道:“太太病没前一日,还在用这茶碗喝水。碧月端着茶碗出来倒水时,还同廊下的月霞吵了几句。故此,我记得深刻。”另一个就说道:“这也怪了,自打二太太病故。西府那边听了二爷的吩咐,将太太用过的器具烧的烧,埋的埋。这杯子是入口的东西,却怎么还在?” 姜红菱脸色更如冷霜一般,一时没有言语。 如雪趁这空子,插口道:“二太太病故那日,四姑娘还问起如月,说是不是病人用过的东西,给了人用,病就要传人的。如月告诉了,回来还同我说笑,四姑娘吃了这十来年的药,竟还不知这个理。转头,四姑娘就要人去淘换二太太身旁的东西去了。” 姜红菱沉默不言,过了片刻,方才开口:“叫他们暂且下去罢,别走远了,听候传唤。” 如素知局,引了这三人出去。 如锦在旁听了半日,也大约明白过来,甚为震惊,上前低声道:“奶奶,这四姑娘竟敢害你?” 姜红菱看着门外,长叹道:“我也不知什么仇怨,她竟然想要我死。” 如锦咬嘴道:“奶奶要如何是好?四姑娘竟生了这个歹念,怕是不能轻易饶了她。” 姜红菱面色沉沉:“她是二爷的嫡亲妹妹,还是交给二爷处置罢。” 如锦却有些急了:“若是二爷轻纵了她呢?岂不是后患无穷?” 姜红菱起身,走到窗畔。 窗前放着一盆白梅盆栽,是日前顾思杳送来的。盆栽被照料的极是精心,枝干横斜,绿叶满枝。顾思杳知晓她素来喜爱白梅,特特寻了来送她。 两人相处至今,同吃同住,彼此相依,也就和夫妇差不离了。 重生之初,她便在心底发过毒誓,今生必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意图害她之人。 然而现下,为着顾思杳,这份心念却有几分动摇了。 若然顾思杳当真因着兄妹情分,要轻饶了顾妩,她又当如何?虽则往日瞧来,顾思杳同顾妩仿佛并无几分兄妹情分,但逢到事上到底如何,她心中并没什么底。 她自认自己是个果决利落之人,却在碰上顾思杳之后,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到底,心里是有了这么让她牵挂看重的人。 这情爱滋味,大约也包括如此。 姜红菱出了会儿神,执起剪子,将白梅一根横生出来的枝丫剪掉,眉眼间微带了几分惆怅。 到了晚间时分,顾思杳回府,照例进了她的院子。如今他那个坤元堂,倒是空置了,十天半月不见他回去一次。 顾思杳进门,换了家常衣裳,将外衣递与如锦收了,随手便把姜红菱揽在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