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亦也痛哭流涕,嘴里连声叫娘。 周遭服侍之人,有递手帕的,有劝解的,亦有陪着抹泪的,堂上乱成一团。 胡惠兰是个外人,这等场合是不好出声的,便起身走到了一侧静立无言。 姜红菱上前,开解了几句:“老太太和姑太太少伤感些,老太太上了年纪,仔细哭伤了身子。姑太太一路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也要保重身子。” 顾王氏听了这话,方才止了,又拉着那贵妇说道:“十多年不曾见,这一见了,我们娘两个竟然都添上白发了。” 那贵妇亦也笑道:“岁月不饶人,我自出阁出了这个门之后,便再也没回来过了。十多年不曾在母亲膝下尽孝,如今可算是回来了。”说着,便令两个孩子上来拜过外祖母。 顾王氏见了两个外孙,自是欢喜的如同天上掉下了个宝贝,连声吩咐预备见面礼。 姜红菱冷眼旁观,见那贵妇眉眼口鼻都同顾王氏七八分相似,只是年轻了许多,眼角微微上挑,似是透着几分精明。那少女十五六岁的光景,一张圆脸蛋,肤色白净,颇有几分姿色,人前腼腆含羞。那少年生的玉树挺拔,头戴玉冠,身着长衫,年岁虽轻,却已是风姿出众。 同他表兄顾思杳,有那么几分的神似。 姜红菱看了一回,晓得那贵妇便是顾王氏的么女顾琳,那对兄妹则是前回春燕说起的吕仁辉、吕云露。 一家子人见过,各自落座说话。 顾王氏一面打发人去取给外孙、外孙女的见面礼,一面就吩咐道:“今儿姑太太一家子回来,合家子该好好团圆团圆,去各处传话,叫两府的少爷、姑娘们都来见见。晚夕,一家子人吃团圆饭。” 姜红菱答应了一声,又说道:“三姑娘还病着,今儿就免了罢。” 顾王氏说了一句:“我倒忘了。”也就罢了。 顾琳坐在椅上,将姜红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面上泛出笑意:“早前在路上,就听府里来信说,讨了一位极出色的少奶奶,想必就是这位了?” 姜红菱见她搭话,只得起身,含笑回道:“见过姑太太。” 顾琳亦笑道:“没见时,只见家里信上说,念初的新妇如何美貌能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怎么媳妇儿才过门,念初就去了?” 第80章 她这话才出口, 众人皆是一怔。顾念初是侯府的嫡长孙,病故亦是侯府一大惨事, 姜红菱更是过门三日便守寡, 如今这事侯府上下轻易无人提起。便是顾王氏或太太苏氏,偶尔会念叨念叨也就罢了。 顾琳竟将此事当众讲来, 当真令众人猝不及防。 一时里,堂上无人说话, 却听顾琳语带哽咽道:“我这侄儿从小就伶俐听话, 母亲和哥哥是对他寄了厚望的。我这十多年不见侄儿,心里也是想念的紧, 谁知走到半路猛可儿的就听见了噩耗。这世事无常, 谁能想得到呢?” 顾王氏听了这话, 不觉又想起长孙在世时的诸般好处, 更增了几分伤感,眼圈一红,也颤声道:“谁说不是呢, 当真论起来,这小一辈的里面,也就念初是个有出息的。若他还在,我还愁些什么?”说着, 竟抹起泪来。 顾琳便陪着一道, 抽抽噎噎,母女两个对坐啼哭。 姜红菱在旁瞧着,心中冷笑。 顾琳自出阁便离家, 那时候顾念初只怕还没出世。一个从未谋面的侄儿,竟能生出这样多的唏嘘伤感来。这个姑太太,不是个善茬子。 姜红菱不知顾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也没曾言语,只是作壁上观,静看其变。 顾王氏哽咽了片刻,又说道:“这狠心的孩子,不孝敬他老子娘也罢了,还把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丢下了。倒把菱丫头,撇的不上不落的,将来可要怎么好呢?” 顾琳闻言,这话正对路,便趁势说道:“我倒是听说,这侄儿媳妇是娶进门来给念初冲喜的。彼时念初病的虽沉重,倒也不算凶险,怎么媳妇进门才三天,侄儿可就去了?” 这一言,倒似是在说姜红菱克死了顾念初。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竟不知如何接话。 姜红菱闻言,浅浅一笑。这样的话,上一世她听得多了。今生自重生以来,因着经营有善,她在府中地位牢固,还没人敢在她面前这般放肆。 她同这姑母远日五原近日无愁的,顾琳又为何忽然来与她添堵? 这位姑太太,似是有备而来。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