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安嗓音惯来就粗,立刻深吸一口气又柔了下来:“我从来不曾喜欢过儿子,这辈子你也不必生儿子,我瞧见那些臭小子们就讨厌。” 恰丑丑的芷堂从外面捡了根全天下最顺眼的棍子,上面还生满了枝叉,狼牙棒一样,蹦蹦跳跳进了正房,要来看看大姐姐生的小外甥女儿,一听姐夫这骂的就是自己,委屈的嘴把一撇,扛着根棍子就哭哭啼啼的出去了。 锦棠抽了份他压在枕头下的名单出来,指着上面一个个名字道:“瞧瞧,这可不都是你给起的,秉正,佑正,这哪一个不是男孩儿的名字?” 陈淮安一把夺过纸,哗啦啦撕作几瓣:“今时不同往日,有她,我再也不要儿子了,糖糖,你不懂,我这辈子有她就是值了。” 锦棠狠狠瞪了陈淮安一眼,瞧他一幅欢喜狂了的样子,莫名一阵心酸,柔声道:“咱们的闺女又回来了,我也觉得咱们这辈子值了呢?” 陈淮安讪讪点着头,握过锦棠的手压上酸楚的鼻头:“值了值了,我要养大她,我还得叫她知道,她爹是这天下无出其右的男人,谁也甭想打她的主意。” “谁也甭想打我闺女的主意。”他一遍遍的说着,将锦棠的手挪在自己眼眶上,一声又一声的哽噎着。 陈老太太只生了一个陈澈,陈澈生得三个儿子,家中没有女儿。 余凤林当初为着喜欢能有个女儿养着,才会把袁俏接来养在家中,足可见陈府一家对于女儿的喜爱。 而郭兰芝前后两胎,均是儿子,陈澈盼了一个又一个,听说锦棠生孩子的时候,虽说因为正在一力黜儿子的官,未敢亲自前来,但听说锦棠生了女儿,也是欢喜的差点晕过去。 等到孩子满月的时候,陈澈和陈淮安俩父子都替孩子娶不出个小名来,倒是陈淮安偶然想起来,自己带着锦棠到龙泉寺时,曾见处处莲华开,遂道:“不如大名先放着,小名就叫阿荷吧。 于是,一家人便阿荷阿荷的叫了起来。 陈淮安没跟锦棠说过自己被辞了官的事,不过,从锦棠生了孩子的那日起,便推到一切差务,专心守在家里,跟着葛牙妹学炖汤,两只大黑熊似的爪子,学着给孩子换尿布儿。 要说,像陈淮安这种人,只要虔心的愿意学习什么,那是极快的。 这不,两三天的功夫,他就已经会换孩子,会给孩子换尿布,便锦棠偶尔要喂奶的时候,他也不肯叫锦棠抱,要自己抱着孩子。 越抱越爱抱,越抱越喜欢,喜欢到不肯撒手。 到最后,齐如意和葛牙妹俩个进进出出伺候月子的人,什么活儿也没得干,因为活儿全叫陈淮安一人抢着,给干完了。 * 转眼已是小阿荷的满月。 陈澈身为祖父,终于有了孙女,喜极之下,便要在陈府之中办宴,为小阿荷庆满月之喜。 陈淮誉早就回淮南去了,陈淮阳尚在府,而陈老太太和陆宝娟则在琅嬛仙洞潜心礼佛,陈府上下,如今唯独一个郭兰芝,也因为家破人亡而哭哭啼啼。 总之,几家欢喜几家愁,锦棠也颇想去看看郭兰芝,遂也就答应了陈澈的满月之宴。 生了一胎孩子,再兼葛牙妹月子伺候的好,锦棠丰盈了不少。 她今日穿了件米白色提花压绸的短袄,再系一条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的长裙,一个月子息养的好,面色又粉又嫩,嫩的能够掐出水来。 自打小阿荷生来,来了几个乳母葛牙妹皆不满意,自发的就替锦棠带起孩子来了。 便要回陈府,孩子也是由葛牙妹抱着。 走在街上,也不知为何,路总是堵着,走走停停,就是不能畅畅快快儿的走。 锦棠颇有些心急,撩起帘子,见大街上处处窜着一群群的人,瞧起来扛着扁担挑着鸡笼的,全是些平民百姓们。 入了城连路都不会走,这些人直接就在大街上,一伙又一伙的聚着。 她遂问骡驹道:“骡驹,我坐月子这些日子,京城可是有什么新奇事儿发生,我怎么瞧着满街都是乱轰轰的?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儿?” 葛牙妹还没来得及阻止了,骡驹的大嘴巴已经开始说了:“这还不是咱们二爷闹的?朝臣们因为他一直以来办差得力,眼红他,见天儿的在皇上面前攻击他,然后咱们二爷不是就辞官了? 他辞官这一个月来,朝臣们可谓是乐坏了,可是百姓们不服啊,毕竟咱们二爷作的,是为百姓的大好事儿,这些俱是咱们京城近郊,许多还是从河北来的,入京来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