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二姑娘两口子,三郎和乔姐儿回家,就瞧见阿寄也不似往常一般出来院子里耀武扬威的溜跶,灰溜溜团成一个团儿趴在窝里不动。 三郎见了好奇道:“这小畜生倒有些意思,又不是母的有了崽子,暖阳儿天倒会趴窝。” 乔姐儿笑道:“只怕是与欢姐儿还没好够呢,就这般*辣的去了,方才送了欢姑娘上车,见她眼圈儿也是红红的,到底是一处长起来,犬马比君子,是能与人交朋友的。” 三郎也笑道:“果然连这小畜生都喜欢孩子,明儿璋哥儿大了,只怕它又来了精神。” 乔姐儿见丈夫提起孩子,满眼都是笑意,心里又是一紧,成亲过了半年,自己心里就隐隐的有几分不安,寻常人家儿姑娘,十五岁做亲已经不算是早了,十六七岁当妈的满大街都是,自己早年灰了心思,已经打定主意终身不嫁,家道艰难,又不曾好生保养身子,夙兴夜寐的做活,熬到三十岁才嫁了,只怕年少操劳,虚了气血,若是不能开怀生养,岂不是对不住丈夫…… 想到此处眼圈儿一红,三郎是个直性的汉子,心里倒不曾有那些个弯弯绕,也没瞧见浑家面上变颜变色的,自顾自说了几句,叫乔姐儿好生在家歇着,自己往柜上瞧瞧。 送走了丈夫,乔姐儿独坐闺房里头,要稳住了心思,拿过针线簸箩来做些活计,一眼瞧见前儿做的虎头鞋,因庆哥儿来家,除了面儿上礼物,自己少不得还要有绣活儿拿出来,妹子是个横针不拿竖线不动的主儿,趁着这回来了,缠着自己给庆哥儿欢姐儿做肚兜儿,又要一双虎头鞋穿。 偏生莲娘带着璋哥儿来瞧,一眼看上了,直夸乔姐儿手巧,不好拂了她的心,也答应给璋哥儿做一双,如今做了一只,搁在簸箩里头孤零零的,拿在手上,没情没绪的就摸上了自家白腻的肚皮。 二姐儿一进门就怀上了,方才侯儿在院子里跳跶,三郎嗔他两句,回说莲娘也有了,倒得了许多赏钱,又听见妹子说起,李四郎的浑家杜娆娘也预备着要生二胎,自己身边的小媳妇儿一二年陆陆续续的全都开花结果,只有自家的肚皮还没动静。 若是往日里只做更夫家的小娘子,就是三五年养下一个来,别人也不会怎么嚼舌头,婆家又住得远,更管不着自己。如今三郎好大造化,一二年挣下恁大一片家业来,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时不时的冒出来打秋风,眼睛都盯在自己的肚皮上头,这一半年倒好相安无事,再过一年半载,若是没个动静,说不得就要有人提一提纳妾的事了…… 想到讨二房,乔姐儿心里又是一紧,想起当年陈氏姨娘如何挤兑死了自己的母亲。 其实这事倒怨不得陈姨娘,说到底还是亲娘对父亲寒了心,想当年文社里头,哪个同窗不羡慕乔秀才家里□□添香,夫人大家闺秀,知书识礼的,又生得好颜色,夫妻月下联吟,鼓瑟吹笙,何等恩爱和谐。 就因为亲娘连着两胎都是闺女,身子本就单弱,生了两个之后便不再春风结子,族里三老四少又常上门商量立嗣的事,母亲寒了心,就与父亲生份起来。里外里挤兑的没法子,勾栏里头消遣,才叫陈姨娘钻了空子谋了进来,自从生下麟哥儿,大房里更少走动了。 乔姐儿想得心里惊惧,想要对丈夫提一提这事,又怕贸贸然的说起来,没弄好倒生份了,且喜如今三郎给自家开了铺子,一半年手里攒下一份好钱,那些个婆婆妈妈们见她腰杆子硬了,一时半刻还不敢怎么样,儿女都是命里注定的,想瞎了心肠也不中用,只好暂且丢过一旁,一心一意帮衬丈夫料理营生。 转眼又要到了年关,镖师趟子手好些个不是本地的,总要赶了十天半月的路程家去过年,元礼地面儿尚属北方苦寒之地,老理儿讲究正月里不做买卖,三郎索性提前半月放了假,吩咐侯儿做账,年底分红之外,每人多得五两银子的休沐钱,家里有老婆孩子的又是二两安家费,一个个镖师趟子手们千恩万谢,都签了来年契约,依旧在张家镖局子里做。 乔姐儿那一头的买卖不雇人,就只有自己和莲娘两个站柜台,年底节下,扯了苏杭办来的绸儿布云锦,裁了两身儿衣裳,自家一套樱色的牡丹莲花吴罗袄儿,滚的是苏绣梅花边儿,给莲娘做了一套胭脂色芙蓉花吴罗袄儿,滚的苏绣牡丹花边儿。底下一水配的都是水浅葱的百褶素罗裙。 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