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掐架的瘦弱老叟和那大汉同时往地上的馄饨店伙计看去,那伙计往后一缩,嘴硬道,“我家馄饨清清白白,哪里有添加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安正则开口,“这汤味鲜,并不是因为用新鲜猪骨熬制,而是因为添加了罂粟壳,是也不是?” 小伙计紧闭着嘴,又往后一缩。 安正则冷冷下令,“带下去,店里所有伙计一个都别放过。” 小伙计赶忙往前挪过去,伸手就想抱大腿。 大嗓门官差往他屁股上一踢,毫不留情终止了抱大腿之路。 “大人,官爷!小的冤枉啊!实在是冤枉啊!小的什么也不知道,” “你若什么都不知道,刚刚跑什么?心虚什么?” “小的、小的……” “官爷,”大汉禁不住好奇,扭曲着眉毛问,“这家馄饨里加了什么?难道是……人肉?” 三尺外那带着小女娃的妇女“唔”的一声就要呕出来,小女娃连忙拿肉乎乎的小手掌帮她母亲拍背顺气,“娘亲,你肚子里是不是有弟弟了?” 妇女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一把将女儿的头摁到自己怀里。 众人脸上异彩纷呈,表情丰富到可演出戏。 大嗓门官差不自然地咳咳了两下,“不是人肉……” 那妇女松了口气。 “这汤里加了罂粟壳和罂粟籽。” 李夕恒皱眉,“居然……难怪如此顾客盈门。” 段蕴下意识地瞅了自己只剩下个底儿的碗,心里“咯噔”一下。 被母亲摁到怀里的小女娃止不住好奇,含糊不清地发问,“娘,罂粟是什么啊,不能吃么?” 李夕恒喃喃解释,“罂粟入汤可使汤汁鲜美,对人产生上瘾的效果,致使食用者吃了还想吃。但一次大量摄入罂粟籽可能会出现昏迷,甚至对有些人产生致命危害。” 段蕴禁不住捂了下肚子。 段清晏看她这模样,想摸摸头安慰下,但转念一想这样太不庄重了,于是便改了动作去帮她正了下发髻,又关切地低下头问,“怎么了?” 段蕴一脸胃疼的表情,指了下自己的空碗,悲伤尽在不言中。 “没事,只是一碗而已。” 段蕴痛苦地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他面前一晃。 清尘在一旁道,“是……是两碗。” “难道此前已经吃过?” 段蕴面如死灰地看着他,眼神肯定。 段清晏:“……” “带人去后厨搜查,务必查出所有违禁物品。”安正则沉着下令,迈步走到段蕴这边。 “属下遵命。” “京兆尹到了么?” 他话音刚落,就从楼梯口冲上来一个人,段蕴一瞧,卢继祖满头大汗地喘着气,两只脚上的靴子还是不同颜色的。 “下官、下官到了……” 段蕴头一缩,怕被这不靠谱的给看到再叫出声来,后来发现自己所担心的完全多余。 安正则有意无意地往他们那桌前一站,身着黎色长袍的身影修长挺拔,一下便挡住了卢继祖的视线。 “兴善大街上并不只有这一家店铺在食物中添加罂粟,此类事情屡禁不止,卢大人也该适时思考下治理工作可有纰漏。今夜既然调了官差查处,索性则该查个彻底,也好过劳民伤财再费时费力,依卢大人看来,此法是否可行?” “下官不能同意更多!”京兆尹回答得掷地有声。 安正则点点头,“那就麻烦卢大人了。” “下官这就带人去查。”京兆尹赶忙转身,背后绸子的衣裳上洇了一大片汗渍。 大嗓门官差开始赶人,“这家店要封了,各位请回吧。” 有几个姑娘好奇地将安正则上下打量数遍,壮了壮胆子问,“请问公子是……” “大人莫非是……” “这位相公是不是……” 安正则避而不答,伸手往楼梯口一请,温文道,“如今已至亥时,几位姑娘还是早些回府为好,毕竟夜深行路不大安全。” 姑娘家脸皮薄,方才含蓄打听他姓名身份就已耗尽了勇气,眼下见安正则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也只得红了下脸庞便下楼去了。 官差在栏杆上倚着,看整屋食客接二连三走了个干净,最后只剩李夕恒和段蕴一桌。 大嗓门官差刚想赶段蕴,安正则就比了个手势示意他退下。 官差狐疑地看了眼段蕴和段清晏,有些摸不清这两人的身份。不过明安城中非富即贵的人太多,几乎每天出门都能遇到个四品大员,馄饨店里有一二贵人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李夕恒也想退下,可方才那官差塞到他怀中的钱袋还没拿走,他一时不知要如何处理,便杵在原地没动。 和他一道来的姑娘拿手戳了戳他胳膊,小声问,“夕恒哥哥,怎么不走?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