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朗指了指书案。 香芷旋只能听他的,现在这样子,怎样也不能叫丫鬟看见的。她走到书案前,动手磨墨。 袭朗穿戴整齐,转到她近前,拿过她手里的墨锭。 香芷旋也就让他帮忙,准备好纸笔,这才捡起被他丢到了爪哇国的话题:“你还去见老夫人么?” “不急。” “别去了吧?”香芷旋一面和他说话,一面将发髻散开来,重新绾起,“我看她是故意要气你,不理会才好。” “头上顶着个孝字,不见面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想把我气死,也不可能。” 这样就好。香芷旋看住他,欲言又止。 袭朗一笑,“说。” “二叔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吧?” 袭朗颔首。 “怪不得。”香芷旋撇撇嘴。怪不得那老妇人一再生事,所作所为都是为亲生儿子谋好处。想了想,又问:“你之前提起的万两黄金的事——” “五年前我离家的时候,带了十名家生子,十个人一直生死相随。最后一战,其中六人阵亡。我给他们请功,私下给他们钱财,心里清楚于事无补,但也找不到更好的方式。老夫人和二叔、管家从中作梗——那六人的家人原来都是袭府的下人,他们拿捏起来容易,趁我伤重自顾不暇,将我送给他们的钱财夺回,将他们逼至绝境。”袭朗磨墨的手停了停,看向香芷旋,“那六个人是我在沙场上相互挡刀的弟兄,早已不是主仆。” 香芷旋明白他的意思,“你受不了谁在他们丧命之后还刁难他们的亲人。” “对。” 一万两黄金,换成白银是五万两。为了五万两,老夫人和二老爷竟能这般行事。香芷旋蹙了蹙眉,“那么,今日呢?老夫人是不是在危言耸听?”他不可能允许老夫人一再刁难过命弟兄的家人。 “你说呢?”袭朗磨好了墨,见她还未绾好发髻,便提起笔来,“得了,我替你写吧。” 香芷旋笑起来,“嗯!”由他代笔最好了,老太太和伯父便不敢写信跟她絮叨。只是……“祖母和伯父不敢跟你说什么,却少不得刁难大姐和大姐夫。” “他们的意思,不外乎是升官,能调任到京城最好。”袭朗一面写信一面对她道,“这件事能不能成,不在老夫人,要看我高不高兴。” 香芷旋满目惊喜地看着他。 袭朗睨了她一眼,笑,“别的不敢说,家里这些事,还是能左右的。” 这样的话,是让伯父调任京城的好,还是让大姐夫离开伯父的眼界好呢?香芷旋纠结着这个问题。 袭朗已道:“要我说,还是将你伯父安排到京城为好,给他个无足轻重的官职就是了。人在眼前,更容易控制。至于你大姐夫,现在品级太低,要按部就班,总要熬几年资历才能到京城来。” 这就是男女的不同之处吧?香芷旋以前只想着离香家越远越好,他却是正相反。不过,说的还真是有点儿道理。 袭朗又提醒道:“这天高地远的,你祖母常和老夫人书信来往,万一哪天被迫写下于你不利的书信,更难办。还不如让他们来到京城,知道轻重了,也会少做些无用功。” 香芷旋点了点头,又问:“但是那样的话,你能让伯父知道他升官不是老夫人的功劳么?” “这容易。你伯父也不是傻子。” “那你看着办吧,我又不懂这些。”香芷旋是真不清楚官场上的是非,只是知道按他的打算行事的话,大姐大姐夫就不会再受祖母和伯父的气了。她绾好发髻,凑到他近前,他的信也写好了。 不过寥寥数语,只说从她口中得知香绮旋已到京城,与成家六爷纠缠不清,便告知一声,望早做打算,末尾加了一句:阿芷安好,勿念。 “这样写行么?”袭朗问她。 她由衷地点头,“行啊,挺好的。”细想想,也只是这几句话的事,却要分谁写。她要是敢这么写的话,老太太、伯父回信时少不得没完没了的追问,他这么写,那两个人就只能回一封治家不严教导无方的信。 袭朗交待她:“等会儿我交待赵贺一声,让他命人八百里加急送至。你把信给他就行。” “嗯。”香芷旋抬眼瞅着他,“你等大夫人回来之后再去松鹤堂吧?” “不用。”袭朗笑道,“怎么能总让她和稀泥?”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