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能看得出。”余慈微微一笑:“气氛严峻,情绪紧张,不知要添多少麻烦。” 天角先生感叹:“正是如此。” 殊不知,他所认为的“麻烦”,和余慈所说,完全不是一码事。 天角先生确实是位纯人,先是以孟都相邀的理由,请余慈过去相叙,也见缝插针,给余慈解释了一番刚刚发生的变故,末了叹道:“应该就是海人异族遗宝惹出了问题。当年罗刹教横扫东海,灭绝海族,固然是扩张领地,不过对其独有的传承也很感兴趣,否则也不至于还锁拿遗民,发往血狱鬼府,留了一支血脉……虽不知随心阁如何介入此间,总的来看,还是轻率了。” 余慈只是微笑,不予置评。 那边孟都公子不可能大咧咧等在原地,也是借机移转过来,殷勤招待,便如半个地主之般。 这时余慈倒又像是温文君子,和二人客套起座次安排,正你推我让之时,清罄之音悠然穿透云雾烟气,响在每人耳畔。 孟都公子便笑:“罄声三响,各方座次就要定下,不能再轻易移动,咱们就不要再客套了吧……” 他也是顺口道出,然后就是一激,担心余慈联想到什么,哪知余慈倒也干脆,呵呵一笑:“今日之会,便和二位凑在一处,增长见识了。” “此为孟都之幸。” 说话间,烟霞岚光障中央,也就是移山云舟上层甲板的观景高台之上,行来一位佳人,锦衣云袖,暗花披帛,手持碧玉如意,髻插雀屏之钗,姿容雅致,神色恬淡,足踏烟云,飘飘然真如谪仙之选。 来人正是沈婉。她到高台正中,碧玉如意轻击案上玉罄,又一声清音荡漾。 本来还有些噪噪低音的会场,顷刻间安静下来。 面对云雾中辨不清形貌的人影,沈婉忽尔嫣然一笑,明眸顾盼,四方作礼,却又是温和可亲,烟云之中,只听她轻柔笑语:“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早年在阁中随各位掌柜修学术算之时,妾身尤其精于预算一科,何时何地何人,将做何事,开支如何,莫不精熟……细算起来,移山云舟悬空半日当耗三千钱,泊阵启合四百钱,防御阵势开闭三百五十钱,招待各位的花费,人均两钱!” 随他话音,云雾中有清茶、糕点、水果等物,通过特殊渠道移转过来,卖相精致,香气袅袅。两相结合,便有人失声而笑。 这边,天角先生拿起一杯热茶,轻声赞叹:“当真有大将之风。” 话音未落,便听沈婉语气一转:“所以今日,本来不打算动用这烟霞岚光云座的,概因此阵一开,防御阵势一个时辰当加耗二百七十三钱……” 天角先生一口气没憋住,呛出茶沫来。 沈婉此言,直指几位长生中人,而且,这还没完! “学算之时,我计算出过一组数字。每当烟霞岚光障开启,多一朵五色云,收益可上浮五点,约是半成;普通顾客要逊色一些,百人以上的场面,按十个一组统计,每多一组,才上升四点,反之亦然。” 稍顿,她轻声道:“此次竞卖会,共邀请一百四十位买家,统计实到是一百五十四位,而会前再确认为一百二十二位,较平均收益下降一成半……我是不是应该希望,五色云再多几朵呢?” 烟云中传来了低笑声。 天角先生又感叹:“要说胆色,也是一等一的。” 沈婉是拿自己和几位“不请自来”的大能开涮,其目的也很明显——她必须要打破几位“不速之客”带来的紧张感,否则一众买家都是战战兢兢,仿佛随时都会大难临头,就算是再合适的宝物,也抵不过自家的性命重要,更可能是当起观众,坐看那几位大能开价了。 现在看来,效果还是有的。 余慈扫视会场,烟霞岚光障能遮蔽他的视线,能干扰他的神意,却无法破坏他对一干人等情绪层面上的感应。 炼制七情魔丹,是为了疗伤,他需要的是较为平和、正面,持续也较长的那些情绪状态。本来竞卖会这样的场合还算合适,却因为连续几位强者驾临,还有某些人很不友好的态度,使这里的味道全变了,戒慎不安成为了主流。 这让余慈挺恼火的。 毕竟,像这样步虚以上修士云集的场面,实在不好找啊…… 但是,随着沈婉的努力,烟霞岚光障中的氛围正在一点点地扭转。 沈婉肯定是不懂得情绪神通,然而她却能通过对人心的精到把握,纯以言语、行为的力量,从外而内,将众人的心情调动起来。 论心性资质,她比白衣差了一些,至少是不如那一位坚强,否则也不会信仰神明,奉献自我,但在技巧上,也在“技巧天赋”上,要胜过一些。 白衣本性太过自我,固然坚韧,可骨子里就有尖刺,这不是言行的圆熟所能掩盖得住的。 若要信众,沈婉就是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