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也是与游师一般,遮身罩脸,只是袍子是灰色的,看得出身形挺拔,此时正持剑归鞘,无疑就是刚刚一剑击伤夏叔齐之人。虽看不清面目,但看那从容悠然的模样,显然不把这当回事儿。 坦白说,夏叔齐出丑,他心中很有些愉快的,但转念一想,想那夏叔齐的境界修为还在他之上,已落得如此下场,岂不是说,他也挨不过对方一剑? 他愈发仔细地察看来人,一看之下,心头突地发紧。 参与“猎鸟”大计的三百多位修士,他都将面目深印在心头,就算是游师这类不露真容者,也是着力记忆了身形、气机等足堪辨识的条件,可这一位,身形气度等,都极为陌生,他可以肯定,这是绝没有备过案的。 这是从哪儿蹦出来的剑道高人? 他想到早就制定好的规矩,有些头痛,环目扫视,见荒南五联这边,没有比他地位更高的人物了,只好硬着头皮凑上前去:“游师果乃信人,能得游师之助,今日之事,我等胜算当是大增。咳,这位是……” 兜帽之下,游师以颇具磁力的嗓音回应:“护法。” “护法?” 宿通愣了愣,猛地想起来,在游师与阴山派达成的协议上,确实有自带护法的内容。 这位游师,本身神秘,但在北方游历时,交游广阔,身边从来不缺同伴,在荒南五联的情报中,她身边就曾经出现过一位步虚剑修,战力惊人,只是前些年被盘皇宗招揽了去,拜为上卿,当时还在北荒引起了相当程度的议论,如今再带一位剑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他莫名有种感觉,这人他似乎是在哪儿见过。 他没有细问。游师此人,传说中性情略有些倨傲,不是她看上眼的人物,便懒得打交道,宿通还算有些自知之明,也不愿做两面不讨好的蠢事,再说了两句闲话,见远方人影排开云气飞来,观其形貌,乃是千嶂城五化堂堂主侯东离,便暗吁口气,带着笑脸迎上。 其实侯东离在北荒有个不太好听的绰号,名曰“化尸水”,是说他为人阴狠,与他结仇的人,到最后连尸骨都找不见,可这时候,宿通巴不得把烫手山芋扔出去,见了侯东离,便分外热情。 几句废话之后,他急急忙忙驭器飞走,临去时,他又回头,往那边看了眼,那无名无姓的“护法”,按剑站在游师之后,始终保持沉默,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灰黑两件遮面长袍,相映成趣,除此之外,就再无任何扎眼的地方,谁能想到,就是他,只一剑便将千山教中颇有几分名气的夏叔齐打落云层? 唔,越看越眼熟了。 宿通想不起自己认识的人里,有哪个是精通剑道的。稀里糊涂往下去,半途中,却又见一人。 “哎呀,夏执事……” 宿通实在不想和这人打招呼,可夏叔齐高瘦的身形,像根竿子似的矗在这儿,削薄脸上,戾气深重,恶狠狠地盯着他,便是想无视,也不可得。 不过宿通第一眼看到的,还是他额头上犹未合口的一道剑痕。看模样,似乎连颅骨都划开一条缝隙,也不包扎,就这么晾在罡风中。此人看着轻率,没想到还是条硬汉。 嗯嗯啊啊几声,宿通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夏叔齐却不给他推挡的机会,把手一招,冷声道:“伯阳公子有请。” “这个……” 宿通脑子急转,夏伯阳?他们之间说不上话啊! 他在大椎堂是副堂主没错,可在荒南五联,他的排名至少要到二十人以外去,夏伯阳又是何等身份,也只有五个堂口的首脑,可堪与之正面交流。但越是这样,夏伯阳的邀请,他越没法拒绝,只能道一声:“既然伯阳公子见召,还请夏执事引路。” 夏叔齐也不再多说,径自飞下,宿通跟在他后面,不一会便到了千山教立下的营垒。这营垒占地有二十来亩,住了不过十七八个人,宽敞得有些过分,里面设下层层巫门防御,云气周流,茫不见影。 但这并非是奢侈,作为直接抵抗逍遥鸟的主阵地,经营成铜墙铁壁犹有不足,遑论如此。 离得近了,便见到营垒之中,烟气雾蔼如同溢出的水流,向外面扩散,中央却似打开了海眼,有更多的雾气喷涌而出,形成了种种奇妙影像。如同森林草甸中,奔腾的巨兽,又好似茫茫大海间,鸟飞鱼跃,其间还有层叠而上的咒音,浑茫高远,直入云霄。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