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顾执这家伙确实有些妙口生花的本事,三人走进洞府的短暂时间里,他已经能够很流利地和壮汉搭上话了。 壮汉名叫管征,问他门派,他却道:“败军之将,不敢有辱师门。” 顾执全不以为意,笑道:“管老弟啊,不是我说,在北荒这地界儿,九烟道兄所作所为,实在是最正常不过,别处恐怕也差不多,嘿嘿,这就是‘世道’,是老弟你太较真…… “明白明白,万事都脱不出一个理字,可天之下之,这‘理’也不能全写得一样啊? “而且我看九烟道兄也是比较知理的,北荒这地儿,肯把吃掉的宝贝再吐出来的,少见啊!至少我不成,我想,大约也是九烟道兄刚来的缘故。” 他说话并不都是圆滑无棱角,可是嘻笑中自有诙谐之意,管征脾气虽爆,可被九烟挫折锐气在先,又让人抓住性子软肋在后,一时发作不得,慢慢的火气也给磨销殆尽,话不投机,又说不过他,最后只能哼哼,倒是让尴尬逐步堆积起来。 九烟在前面,引二人直趋他制作香料的石室,没有半点儿耽搁,拿出那装着半块香料的玉瓶,眼都不眨一下,便递了过去。 管征犹豫一下,还是接过,这就表示二人前怨消解,顾执当即鼓掌叫好,气氛让他弄得很是热烈。 这让管征更窘,拔脚想走,又想看看到底还剩下多少,最终是厚起面皮,拔开瓶塞看了一眼,接下来就是一呆:“这香……” 顾执又是啪的一声,扇敲掌心,趁热打铁:“大伙各让一步,说到底还是骗子贼人可恶,那损失就先记到帐上,待查明了究竟,再给那些人好看!” 说着,忽觉得管征神情不对,凑过去瞅了一眼,便也是一惊:这海雨香价值不菲啊! 他大约可以想象管征肉痛的心思了。玉瓶中,靛蓝的颜色倏而化水,倏而化汽,竟是没有固态实质。由于玉瓶半透明,映入外间光线,在小小的空间内,也是云蒸霞蔚,煞是好看,香气流出之时,带着微腥,便如海风拂面,别有意趣,这等海雨香,显然是精炼到极处,是上品中的上品! 啧啧,一下子被用掉了一半,便是我也要红了眼啊。这管征虽是被名门正派教傻了脑袋,可是损失太过惨重,只以言语,怕是不足以让他甘心,还要再想个法子才好。 正转动念头,管征已经开了口:“这不是我那块……我那个没这么好!” 哦哦?顾执大讶,目光移向九烟,便见那黑炭轻描淡写地回应:“说过精炼了下,确是你剩下的半块。” 管征深吸口气,他也是懂行的,以这种精炼程度,纯以价值论,就算是半块,也比他那整块的逊色不到哪里去了,在特别挑剔的调香师眼中,说不过还犹有过之。 顾执也回过神来,虽还不了解里面的细节,却是很清楚应该说什么,当下再次啧啧称奇:“就是吕大师亲手炼制的,也不过如此吧。” 一看他就是参加了香料专场,或者是特意做过功课的。 九烟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管征拿着瓶子,心理上显然又给有些调适不过来。看得顾执暗笑不已,这种名门正派教出来的正经弟子,又是历练不足的,最抗不住软硬兼施的手段,看起来九烟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啊。 最后管征给憋得没法,只能拱手行礼,随后匆匆告辞,仓皇便如逃命一般。 等管征出府,顾执便哈哈笑出了声:“原来九烟道兄自有手段,我这里倒是唐突了。” “哪有的事。” 九烟的回应相当简单,也不知是说“手段”还是“唐突”。不过接下来他就给顾执道谢,礼数周到。 顾执不再提这事儿,只是感叹:“竟不知道兄在调制香料上,有这等造诣。那海雨香拿出去,在哪个拍卖场上,都是压轴的宝贝啊!” 他这是夸张了,但惊叹却绝不是做假。九烟则摇头道:“我这一支,只是在精炼上有所心得,至于调制、和合,则非我所长。” “术业有专攻,就是专精于精炼之法,天下调香师中,也自有道兄的一个位置。”说着,顾执便拱手笑道,“正好我家里有许多产业,和香料有关,以后若有求告到道兄这里的,请道兄务必赏个脸面。” 九烟半点儿犹豫也没有,回应道:“那是自然。” 顾执大喜,再和九烟说话时,又多了几分亲近。不过他把握到九烟的性情,也没有逗留太久,便主动告辞。 看着顾执出去,九烟重启了洞府各处禁制,又在厅中逗留片刻,闭目静立,末了才回到静室中,盘膝坐下。 一呼一吸之间,内外天地自然贯通。 心内虚空中,本命金符之外,有鱼龙绕行,如龙吐珠,四面都是散射的星光,与周身气机呼应,而本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