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万不可有此念头啊……” 乐公公似乎明白了永和帝近乎玩火自焚的疯狂背后的因由。 “昭明皇后若是还在,绝不会愿意看见陛下和女君两相争斗的。” 昭明,是先皇后江瑛的谥号。 “可她不在了。是朕杀了她。” 永和帝依旧看着佛像。 “最后那日,她给江家,给怀德怀恩都留了话,就是没有给朕留下只言片语,连最后一面都不愿让朕见到。 她甚至都不在乎百年之后还要与朕同衾同穴。或许她早就去了轮回,九泉之下也不会再给朕忏悔的机会。”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衰老让人心软,特别是见到儿女成行的时候,他亦不能免俗地开始回忆起往事。 这一生血债累累,纵然他能自豪于自己是一个无愧江山社稷的明君,也有无数不堪回首的时刻。 年轻时总觉得随心所欲最重要,兄弟挡路可杀,亲父碍眼可杀,发妻分权可杀,朝臣摇摆可杀。 他自以为至高无上,世人如蝼蚁,人人皆可杀。 可是每一个心狠手辣的决定背后,总有不忍,总有悔恨,总有遗憾。 午夜梦回,因果反噬,他俯仰无愧于天地,却亏欠自己的良心。 虽然可笑,但他的确还没丧尽天良。 若是慢慢培养魏怀恩,十数年后,说不定又要让他亲眼看着端王荣王和魏怀恩厮杀,亦或是年迈昏聩之时,被魏怀恩赶下帝台。 光是想想,他就已经觉得乏味。 比起将这无趣的老少博弈拉长成十数年的乱局,倒不如妥善安排好自己的结局,为新人铺就坦途。 怀恩总说他亏欠了怀德,也亏欠了她,事到如今不管她领不领情,她都是继承了他所有罪孽的完美复刻。 赶走了乐公公,永和帝终于对着佛像熟悉的面容念出了那个名字。 “江瑛,那孩子生来就像你,可是她还是被朕养成了和朕一模一样的铁石心肠。” 直视佛像乃是亵渎神明,竟然没有一人发现,这尊佛像竟然是以江瑛的面容为本。 日日夜夜,岁岁年年。 你恨我,但是你要看着我。 帝王之爱静水流深,即使在外人看来,永和帝不配提爱。 但他的冷硬心肠,在多年之后,还是被那留存的一点点柔情蚀出了大洞,痛悔得不得安宁。 “……若你还在。” 他每晚必喝所谓的养生汤药已经被萧齐命人换了药引,是为销蚀他的根本。 但是永和帝还是端起药碗,冲着佛像晃了晃,接着一饮而尽。 “……罢了,反正你也不想听。” 一声叹息散在侘寂佛堂,如青烟一样消失于无形,却留下挥之不去的黯然苦味。 上官府。 上官鹿鸣想赶着在天黑前出城赶往漠南人下榻的驿馆,于是一回府便急匆匆地收拾东西。连晚膳都没时间坐下好好吃,只让老管家帮他装了些酱菜,打算一并带走。 “就这么急吗?早知道我今天就包几个粽子了。哥,把手伸来。” 上官鹿咏把自己编的五色彩线缠在上官鹿鸣手腕上,勉强挤出个笑。 “行了,你快走吧,少了你在家,我不知道有多自在。” “咏咏……” 明日就是端午,他们生在楚地,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