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夜晚架着飞机看到这样的一幅画面,他会觉得或许这就是宇宙,深邃而神秘难懂的宇宙。 不是。都不是。 那是他妻子的子宫。 里面孕育着他们的孩子,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若不是医生接下来开口的那句话,栾亦然会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最富足的男人。 然而,生活从来无法完美。 那医生手中的仪式突然停顿了下来。她看了眼躺在身边的顾眉生,道:“你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之前做过b超吗?” 眉生点头:“一个月的时候做过,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再一次仔细地看了眼b超图,然后便轻轻皱起了眉头:“b超显示是有两个胎心的,但子宫内却只有一个胎儿。你很有可能有一个孩子生长在了子宫外。” 她说完,又问顾眉生:“你怀孕以来,就没有出过血吗?” “有过一次。” 医生扶着她起身,说:“建议你尽快去看专科医生,看有没有保住胎儿的方法。” 顾眉生不相信,她问医生:“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出现?我的三餐和作息都很正常,身体也一向健康。” 医生想了想,道:“出现这种一胎在子宫内,一个在子宫外的情况,一般是两种原因:一是你这胎是人工胚胎植入,也就是试管婴儿。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之前避孕时服用了过量的避孕药。” 第二天,顾眉生去看产科专家,检查结果:顾眉生怀孕三个月,腹中有两个心胎轻轻跳动着的孩子。子宫内那个安全的宝宝是个男孩,他四肢健全,安稳地生长在母亲的羊水里。 子宫外的那个……性别不明,他/她有心跳,但是医生对她说:“这个孩子虽然有心跳,但他/她长得非常非常慢,通常是无法成形的,为了你腹中健康的那个孩子,也为了你自己的安全,我们建议你保住一个。” 顾眉生重活两世,她以为一路走来,所有的疼痛折磨都无法再令她觉得疼痛了。 但她这一次依旧还是感觉到了无比真实又清晰的心痛。 栾亦然牵着她的手走出医院,他数次欲言又止,心中想了无数个安慰以及说服她的理由。 “眉生……” 顾眉生轻轻垂着头,双手隔着衣服轻轻抚摸着自己已经很明显凸起的肚子,“是个女儿。栾亦然,我能感觉得到,那是一个女儿。” “她很乖,他们都很乖。他们陪着我三个月,从来没有令做妈妈的我吃过什么苦。”顾眉生轻轻道:“她还有胎心,她是有生命的。她喜欢三色堇的香味,但是不喜欢玫瑰……” 泪水无声地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轻轻地滴在她瘦细的指缝之间。 她知道,她保不住这个女儿了。 他们终究还是得活在琐碎的尘世里,每个人的日常生活都不可避免地同时充满着喜悦和伤悲。 有时候,理智是一种很残忍的东西。理智清晰地告诉顾眉生,她必须取舍,她需要为了腹中那个正常生长的儿子而放弃另外一个孩子。 她也知道,哭是没有用的,伤心是没有用的。就算她愿意放弃一切,也还是保护不了那个脆弱又无辜的小生命。 很残忍。 这远远比单纯的流产残忍一百倍。 3月8日,那天是妇女节。顾眉生去医院动手术的时候,路上经过各种商业中心和商场,门口进进出出,多数都是女性。 她们或是两三人结伴,或是由伴侣陪着,脸上大都带着愉快的笑容。 这是属于女人的节日。 她轻轻转开目光,心中隐忍着某种冲动,某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22岁,顾眉生依旧是花样年华,但她的理智永远能够极其清晰地战胜情感,或者其他一切的负面情绪。 她不能在栾亦然面前愤怒或是伤心,因为她太清楚他的那份嗜血。 今天,他们迫于现实去医院。明天,栾亦然必然要为了他们这个无辜的孩子而失了理智。 他是不会就这样罢休的。 服用避孕药过量? 从他们第一次有床第之欢开始,栾亦然每次都是自己戴套,他从来不允许她吃任何避孕的药物。 后来,他一心想要一个孩子,顾眉生心中并不排斥,一切顺其自然。两个人都是极理智的人,尤其是顾眉生,她那样惜命,她怎么可能因为贪欢而滥用避孕药? 栾亦然根本不用去调查。眉生初初怀孕时,顾鸿华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打掉她腹中的那个孩子。他之前又怎么可能没有防备措施? 那些莫名被眉生服下去的避孕药,一定是与他有关的。 3月8日,顾眉生进了手术室,栾亦然独自守在门外,心有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