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薛淑曾在街头也这般叫住她,企图用什么她想知道的秘密换取婚姻自由。薛盈不欲理睬, 走向内院小舍。 “他死了。” 薛盈脚步一顿。 薛淑笑:“他死了, 你知道是谁么。” 薛盈僵硬着回身,望见薛淑眸中的轻笑与讽刺。能让薛淑这般说出口的人, 一定只是关乎于薛盈。薛盈脑中忆起昨日在勤政殿上薛子成带来的那份奏报,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却不愿相信。 “你应该知道是谁, 对么。”薛淑道,“这消息让你的婢女听到不妥吧。” 薛盈顿住, 吩咐:“白湘, 江媛, 你二人带着宫人去屋里开开窗透气。” “皇后娘娘……”白湘不放心, 踟蹰道。 “本宫闻那香烛胸闷,你去吧,有温夫人陪本宫。”王氏闻言忙扶住了薛盈。 众人走后, 薛淑更加恣意:“皇后娘娘,你眼下的态度让妾身觉得妾身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虽母仪天下,但少时情怀总归是最纯粹的,你说是不是。” 薛盈在这瞬间轰然一震, 真的是封恒么, 封恒……死了? 王氏听到“少时情怀”,忙吩咐温知宛:“宛儿去殿里瞧瞧夫人们都在做什么,去吧。”她知晓那件事, 连忙支走了女儿。 薛淑昂头哈哈大笑起来。 薛盈险些站不住脚,她在这一刻才觉得自己并不希望封恒死。她握紧王氏的手:“你疯言疯语,本宫不想听你胡言下去。” “皇后娘娘要走?你话都没有听完呢。”薛淑道,“我夫君告假多日,昨日入宫面圣请罪,他捡到了从东朝传回的奏报,上头写着,豫王封恒薨。” 薛盈直视着薛淑的猖狂:“你告诉本宫有何意义,此乃国事,司农少卿敢私下窥视已是大不敬之罪。” “那你下旨把我那夫君处死吧,反正他病成那般模样,也没个几年活头了。” 薛盈不欲再逗留,薛淑瞧出她的反常,继续笑道:“现在妾身就告诉皇后娘娘你,我告诉你有何意义。那可是你的情郎——” “你放肆。” 薛盈的薄怒没有打断薛淑,她仍恣意道:“你知道他的一双腿是如何断的么?你不知道吧,让我告诉你,承启十二年冬,雪花飘得飒飒响,将绍恩侯府合欢树的枝丫都压断了,我听着声音,还听到了青衣卫的巡视。那声音在打斗,一点都不寻常,我去了后院的偏门,你猜我瞧见什么了。” 薛盈的心突突直跳:“……你瞧见了,什么。”她声音已暗哑。 “娘娘,你莫轻信此人所言。”王氏要扶薛盈走,薛盈立定不动。 薛淑道:“我瞧见雪地里,你的情郎被青衣卫一刀刺中,卫兵首领的马车疾驰驶来,从他双腿上生生碾过。哈哈哈他疼得闷闷地喊了一声,我听到骨头断的声音,咔擦——” 薛盈腹中倏然一痛,她死死扶住王氏的手。 “东朝的质子封恒,他平白无故出现在了永宁街东口,那里就是咱们府上的偏门,那里就是你去岁得知要嫁给吴炳权时打算逃出府的地方。他为什么在那里,因为他来找你啊。他的护卫把他从雪地上抱走,他瞧着地上那个香囊,和咱们府的后门,你知道你的情郎当时是何眼神么。” 薛淑笑得狂妄:“他的眼睛里应该流眼泪了吧,他差一点就把你接走了,只差了咫尺。那年你十七岁,等了他两年。薛盈,你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不会难受么,我可是知道东朝的质子回国后是从血雨腥风里走出来的。他拼了命回到周朝来带你走,可是被咱们的青衣卫所制,青衣卫隶属皇室,青衣卫的主子就是你现在的夫君!他们害他没了双腿,你那般慈悲善良的人,你就不觉得对不住他么。” 薛盈脸色苍白,她茫然地望着薛淑,她再也听不到四周的声音,好像寺中敲响了钟声,她却觉得那样缥缈空荡。她仿佛只能听到去岁的雪夜里,她被困在山林间,耳边只有封恒轮椅滑行的声音。木头摩擦在地面,那样沉闷,那样地无能为力。 “你没有亲眼瞧见,白茫茫的雪地上都是他的血。我看到青衣卫捡起那个香囊,听到他们检查说那是梨花。我瞧见他们拿出几支风干的梨花,那上头沾了血,花瓣碎在了地上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