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怕的话帮我扶好崔公子就好。”小太监看着两个面色一个比一个惨白的人,心有不忍,“很快就好。” 苏怡安点了下头,小声地道了句谢。 小太监笑笑,开始细心的处理伤口,来得时候以防万一他就带了药箱,这会儿无论是剪绷带消毒伤口还是重新绑扎都快速且得心应手。 宫里的下人命都贱,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没了,他从小跟着师傅学的这一手治伤的功夫,多年来-经手了太多人,眼前这个不是最惨最可怜的,确实最让人感叹唏嘘的。 他对崔洵印象深刻,或者说,这宫里但凡在贵人们面前伺候的,都对这位曾经的侯府富贵公子印象深刻,若要说起缘由,大概是因为这人是唯一一个在御前伺候却丝毫不招他们这些阉人嫉妒的人吧。 当然,没有嫉妒,却有嘲讽与落井下石,他自己做不出来,却不代表不清楚其他有些人的恶意与排挤。 身在御前,说是有帝王照拂,然而比他们这些普通的阉人更惨,两边不着落,且谁都不愿与之为伍,沦落到今日差点因伤病而死的解决也不奇怪。 不过,宫里到底还是有那么些好心人的,如他早已作古的师父,如眼前这位长得特别好看的苏姑娘。 呼吸间浓重的血腥味与呛人的药味交缠在一起,等小太监说了一句“好了”时,苏怡安才敢睁开眼。 崔洵靠在她身上,身体沉得很,她扶着这个人,只看到他白得瘆人的面色以及烧得发烫的肌肤。 苏怡安想,若她处在崔洵的境地,只怕是根本活不下来的,她现在能安生待在这里,全都是托这张脸的福。 换好药后,崔洵的眉头总算稍微舒展一些,苏怡安正准备把人放下来,却陡然被对方死死搂住。 惊愕间,她听到崔洵唇齿间模糊不清的语句,那些话刚入耳,就差点让她湿-了眼眶。 崔洵在念着他的家人,苏怡安努力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她也很想她的家人,然而再也见不到了。 这一瞬间,苏怡安觉得她和崔洵就像是风雨中骤然离巢的两只雏鸟,再如何哀鸣凄叫都回不到温暖巢穴。 世间天广地大,却再无他们的容身之处与避风港,生生死死都不由自己。 小太监在旁边看着,心下不忍,帮着给崔洵又喂了些热水和药之后,仔仔细细的叮嘱道,“崔公子伤重,这刚换药喂过药,实在不宜移动,最好能安安生生的休养上两天,否则说不定病情还要反复,到时候可就前功尽弃了。” 苏怡安听得认真,却也发愁,“我待会儿就得回贵妃娘娘的宫里去,不好留下来,可若真将他人留在这里,这边夜里冷寒,又没人守着,只怕是……” 白日里偷溜出来一会儿也就算了,柳贵妃还会睁只眼闭只眼,夜里是肯定不行了。 小太监也发愁,“若是可以,我也想替姑娘守人,但今晚轮到我去主子那里值夜,却是不敢不去的。” 小太监跟的是慎刑司的某位大太监,素日里御下苛刻,为了小命着想,他是决计不敢在差事上出纰漏的。 俩人一样的忧愁,最后还是苏怡安咬牙想了办法,已经承了对方的情,没道理再逼着人做好事。 她赶在天黑前回了柳贵妃那里,听了一番这人的敲打,刚用过晚膳,就换上小宫女的衣裳抱着准备好的东西心惊胆战的跑去了冷宫。 若是从前,她胆子绝对没这么大,但或许是经历太多动荡波折,也逼着自己下了太多决心,她忽然间就好似有了无限的勇气。 崔洵于她,是值得敬佩的同病相怜的同道之人,也或许是弟弟阿惟的那么一点儿投射,总之,这一刻的苏怡安放不下他。 等她到了冷宫那里时,崔洵照旧躺在避风处盖着大麾睡得安详,大概是用药终于有了效果,飘摇烛火中,他看起来比白日里好了许多。 苏怡安将从小宫女那里花钱买来的铺盖收拾妥当,将竹筒里温热的姜茶给崔洵喂了两口,细心擦掉他身上冷汗,这才满头大汗的将人轻轻移到铺盖上。 她自己也累得厉害,此刻再顾不上男女之防,只在崔洵身边闭眼躺下休息。 她能为他做的也就仅有这么多,能不能彻底撑下来,就只看崔洵自己了。 崔洵做了一场很冷的梦,冷得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大雪天掉进荷花池的冰窟里。 那大概是他记忆里最难捱的时候了,冰冷的湖水M.nANChAng791.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