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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冯宝道:“殿下是善心人。”

    顾云音自嘲,“我是哪门子的善心人,不过是看在天底下也就剩她这么个妹妹,不忍心罢了。到底毁了她一桩姻缘,她要恨我也是应当。”

    “往后……殿下有何打算?”

    “打算?有什么可打算的,横竖我是活不成了。身后事谁又在乎?倒是冯大人,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金屋藏娇,必定是舍不得死的。”

    冯宝笑了笑,没再言语。

    马车缓缓驶向沅江,路上大约折腾了十几日,云意才顺利走到泽口。毫无意外的,她在渡口落车,于曾几何时处心积虑想要南逃之地见到一身戎装的贺兰钰。远远,他在曾经失去她的老旧渡船边,朝她微笑颔首,张开双臂,“过来,让表格称一回,掂量你是胖是瘦,还够不够格叫六斤。”

    没等她回应,他已堂而皇之地在零散守军面前抱起她,玩笑说:“瘦了,看来六斤要减一斤。”

    一切仿佛回到原处,她不曾伤心过,他依然是她亲近的兄长。

    只不过,他的心变了,她亦然。120

    ☆、第121章 苦寻

    一百二十一章苦寻

    贺兰钰在她挣扎之前已率先放手,皱眉望着她憔悴的脸,一身荆钗布裙将身世掩盖。

    他心疼,拂开她鬓边乱发,轻声说:“行军在外万事都要将就,但好在一早知道你要来,好吃好喝的通通备好,就等你去。”

    她正要开口拒绝,他已欣然道:“等了你这么些年,总不会连一顿

    饭都不肯赏光。”他语带双关,让她没办法说不。

    他便领着她往将军大帐里走,战事将近收尾,此处已非前线。诸多并将各守其职,并未见战火纷飞的激烈,更像是战后的安营扎寨休养生息。

    贺兰钰的营帐里熏着香木樨香,扑鼻来一阵沉郁内敛的芬芳。内里陈设简单但又及其讲究,许多都是都督府用惯了的老物件,绝没有一个是随手捡来充数。不似陆晋,打起仗来什么也顾不得,休息在家什么都是紧着值钱的来,至于那些个茶壶茶杯有什么道理,他从没那个闲心去体会。

    桌上仅有一两万肉臊面,哪里来的一桌宴席,他又在哄人。

    贺兰钰说:“瞧你,瘪嘴做什么?我这是想起来,早些年你总看着这些粗糙小食馋嘴,宫里管得严不让碰,你总要闹一回。”

    她站着发愣,他抬眼看她,轻笑道:“总不至于,你我之间连吃一碗面的缘分都不剩。”

    她咬紧下唇,在原就苍白的嘴唇上留下深深的印。等了许久,等来他一声长叹。

    她最终落座,看青瓷碗里汤清油亮,手擀面不粗不细劲道正好,肉臊肥瘦相伴两两相宜,又与酱料纠缠在一处你我不分。溢出的汁液,一分与面汤糅杂融合提起一口浓香之味,一分自成一派孤芳自赏。最后撒上细细的葱花,为略显单调的色泽添一处盎然新绿及扑鼻浓香。一碗面做出十分味,不经十几年雕琢,任是天赋过人也端不上桌。

    但这些与她而言,终究是浪费,连日来食不知味,她几乎怀疑自己早已经没了味觉,废了舌头。

    贺兰钰看着她,亦不动筷,“吃不够表哥这里还有。”

    在他的注视下扒拉两口,到最后实在挨不住,不争气地连串落泪。

    他目光沉沉,看着她,等她哭完。

    她抽噎着问,“陆晋……陆晋他到底怎么了?”

    贺兰钰没能留情,开口来,以平实的字句讲最残忍的话语,“箭是我射的,正中胸膛,再落于马蹄之下,他没命活。”

    “不,他不会死!”云意倔强地拿手背抹着眼泪,抽噎着反反复复叨念,“他答应过的,他会回来,他不会扔下我一个人。”

    “他不死,落马的就该是我。”

    最残酷的谜底被揭开,谁也不忍心多看。

    云意低下头难过,却必须忍耐。

    贺兰钰长长叹息,莫可奈何,“在你心里,我终究是及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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