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您这是要作诗还是画画?” 云意道:“都不是,我要抄经。” 抄经用这么一两银子一尺的东西,可真能造。 莺时到次日午后才醒,先拉着云意哭够了才说话,“奴婢这不是做梦吧,竟真能见着殿下!殿下平安无事,奴婢就算死也甘愿。” 云意坐在床边,轻轻拍她后背,温声道:“好了好了,这不是都好好的么?千万别再提那些个要死要活的话,养好身子要紧。” 莺时捂着脸,又是一阵哭。云意向窗外望,这座宅子里当差的人并不比宫里差,汤圆面上耿直,内里心细如发,但凡她有意想要支开人的,根本不必开口,汤圆便能曲膝告退,但私底下究竟去了哪儿,这倒是不得而知了。 她少不得需安慰莺时,“别哭了,再哭当心哭坏眼睛,到时候嫁不出去,可别后悔。” 一提起嫁人,莺时立马止住了,带着满脸泪,委屈地望向云意。“殿下也受苦了。” “我这里并不算什么,倒是你们。陆寅穷凶极恶,为了拿到五鬼图,多半是无所不用其极。好在老天垂怜,遇上曲先生菩萨心肠,好心将你救回。不然,你我主仆恐怕再无相见之日。” 她说每一个音,都未曾放过莺时神色,然而莺时并无破绽,“奴婢还好,只是玉珍嬷嬷同槐序季夏几个,身子骨熬不住,怕是不成了。” 云意叹一声,心中涩然,“你细细说与我听,自我落水之后,你们去了何处,如何进的忠义王府。” “当日殿下落水失踪,奴婢无法可想,只好随查干大人先行上路。至于为何是向西,而非南下,奴婢这等身份,确实不敢开口去问。好不容易到了乌兰城外,却突然遇上劫匪,奴婢躲在马车下面看他们杀得满地是血。杀完了人二爷才现身,二爷同嬷嬷说,水流太急,没能追上殿下…………嬷嬷听完,当即便晕了过去,队伍里哀声一片的,大家伙都觉得没了活头。只得跟着二爷进城,谁知进了王府就像入了诏狱,任是什么样可怕的刑具都往人身上试一遍。熬不住的胡说八道,熬得住的,好几个都咬舌自尽了…………”说到此,悲从中来,眼泪流干了,便只剩下抽噎。 云意长叹道:“是我害了你们。” 莺时咬咬牙,继续说:“奴婢当时想着殿下既已去了,奴婢若真说些什么,往后就算到了下面也无颜相见。奴婢…………奴婢就算死,也一个字没说…………” 云意握住她布满疮疤的手,安抚道:“你死里逃生,我又怎能再疑心于你?即便是有人受不住吐口,也无妨,这样的世道,能保住性命我便替他们高兴。” “殿下放心,即便有人挨不过大刑,也说不出什么要紧的东西。公主落水,是多少双眼睛看着,编也编不出来。至于图的事情,世上活着的还有几个人知道?哪能让奴婢这等人晓得?招出来也都是胡话。” 云意道:“那……德安与德宝,一个南下江北,一个去往京城,这事…………” 她看得十分清楚,她提到德安与德宝两兄弟时莺时瞳仁猛然一缩,埋藏在伸出的慌张与无措突然闪现又突然消失,让人猜不透这里头藏着什么秘辛,谜底究竟是什么。 莺时流着泪,一个劲摇头,“奴婢什么也没说!奴婢发誓,但凡多说一个字,都让奴婢天打五雷轰!” 誓言说出口,反倒让云意无地自容,她连忙劝慰,“你我私下说话罢了,何苦立下如此重誓。” 她心中烦闷,嘱咐莺时专心休养,便不再过问其他。 但她未能料到,深夜有客登门。 程了了梳着温柔妩媚的堕马髻,发间缀银凤镂花长簪,上身穿烟霞色的牡丹纹褙子,腰下是五彩缎面六幅裙,天渐渐热,她却一连三日都穿着荷花立领,将一段雪白纤长的脖颈遮得严严实实。 这一身光彩照人,风流艳丽,与她往日装扮大相径庭。 挑了帘子进来,头一件事是告罪,“深夜前来,多有打扰,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云意觉着好笑,只管望着她,耐着性子等她演下去。 她自寻了一张圆凳落座,随她来的圆脸丫鬟抱着琵琶低着头一言不发立在她身后。 听她说:“早几日在席上唱过一曲,听闻夫人好m.nANCHaNG791.cOm